铃音只响了两声,彩姐就迫不及待地拿起了听筒。
“玖儿,快点告诉妈,他们对你怎么样你有没有由着性子大闹凌家”还是中午问的内容,不过精简成了两个问题。
我当然得报喜不报忧,“放心吧,他们对我还可以。这不,今天给我买个了新手机。”
言辞不能太夸张,彩姐又不傻,会起疑心的。
“真的没有打你骂你吗”她似乎有点不信。
“当然”我不禁扯高了嗓门,“你最了解我的性格,他们要是敢虐待我,整个凌家早就鸡犬不宁了”
彩姐轻啧一声,“这倒是真的谁敢欺负我们玖儿,不死也得被扒层皮”
嘿,母上大人这几乎要爆棚的自信也不知是从哪儿来的
“你怎么样啊妈”我没把思念说出口,但,才分别一日,真真儿是如隔三秋。
“还行吧,就是觉得家里少了点什么,空得慌”她也憋着不肯说“我想你”。
刚要开两句玩笑安慰安慰她,电话那头却传来了熟悉的男声,“你个小没良心的,走都不告诉我一声”
责备的成分几乎为零,但绝对有小怨怼在里头。
蓦然想起某些羞于启齿的过往,我不禁蹙起了双眉。
努力收起尴尬,我很自然地解释,“走得突然,没来得及跟你打招呼。再说,凌家又不是什么好地方,不定哪天我就跑回去了,到时候还得求哥罩着呢”
钟冶夸张地喟叹,“唉鬼丫头,就知道用好听的搪塞我要是在那儿待得不自在就赶紧回来,别没事找罪受。有句话你给我记住了,冶哥养得起你”
我赶紧打岔,“哥,有件事我想麻烦你。”
“照顾彩姐是吧”他的声音又粗了起来,“这还用你说放心,我一有时间就过来看她。”
“到底是一起长大的发小,对我的心思了如指掌。”我意有所指地逢迎道。
钟冶“嘁”了一声,“谁跟你是发小我比你大八岁,是看着你长大的,勉强算是青梅竹马”
“我可不敢跟你青梅竹马,你那群大胸马子能撕了我快把电话交给彩姐吧,估计她已经急得要跟你嚷嚷了”必须及时中断跟他的对话,再聊下去又得跑偏。
“谁敢动你半根头发,我废了她”钟冶恨声说完,极不情愿地把听筒还给了彩姐。
“妈,以后有什么困难你就找冶哥。还有,”我压低了声音,“别在老王面前露财,提防他动歪心思,听见没有”
彩姐毫不犹豫地附和,“放心,妈还没傻到那个地步。这笔钱妈得省着点花,要留一部分给你做嫁妆的”
我作势被口水呛到,“咳咳,我怎么嗅出了倒贴的味道你是不是怕不准备嫁妆就没人要我啊”
没等彩姐回应,那边儿传来钟冶的声音,“像玖儿这么好的丫头,哪要带什么嫁妆”
根本不必听下去,用脚趾头都能想到他接下来要说什么。
恰在此时,手机出厂自带的虚电用没了,提示电量不足需要充电,我急忙跟彩姐作了说明,然后如释重负地收了线。
秋意微凉,把手机塞进口袋,我抱着双臂起身,准备回去。
走了没几步,忽然感到后方刮来一阵诡异的疾风。
正想转身去看,脑袋倏地被套了一个布袋样的东西,眼前瞬间没了光感。
我的第一反应是大声呼救
可是,刚张开嘴巴,还没等出声儿,后脖颈就猛地挨了一击,下一秒便意识全无。 不知过了多久,我终于醒了过来。
颈后闷呼呼地痛,摸了一下,指头没有黏腻感,说明并未出血,只是稍微发肿。
四周黑漆漆的,温度不太低,没有风丝,应该是在室内。
心头蒙上一层恐惧,我费力坐起,颤抖着掏出随时都有可能关机的手机,点亮屏幕,打开手电筒,迅速在半空中划了一圈。
不甚明亮的光线下,可以看到周围的空间不是很大,三面都是没有窗户的墙壁,剩下那面是一整扇关得严严实实的老式卷帘门。
从地面和墙壁上陈旧的油渍印子可以判断出,这里应该是一个废旧车库。
凌家大宅的院子里是没有类似建筑的,这让我有些心慌。
定了定神,我关了手电筒,只亮着手机屏,然后小心翼翼地靠近卷帘门,矮下身子,试着往上拉起。
结果是徒劳的,它纹丝不动地关合着,很显然是从外面给锁死了。
无奈地站了起来,我举拳砸了几下铁门,老旧的铁帘发出“哗啦啦”的响声。
“有人吗外面有人吗”一只手捂着胀痛的后颈,我扯着嗓子问道。
无人应答。
想了想,我换了个口吻,“我知道你在跟我开玩笑,别闹了,赶紧把我放出去吧”
还是没人回应。
看样子,把我带过来的人已经离开了。
卷帘门死死地封住了出路,门楣右上角的墙上倒是有个足够人身出入的通风口,奈何这间车库的举架实在是太高,就算踩着别人的肩膀我也够不到它。
脑子里忽然“嗡”地一下,我蓦然意识到,有人就是想让我困在这个车库里自生自灭。
不去细究谁会有这种阴毒心思,当务之急,是打电话求救。
可是要打给谁呢
现在是半夜,不能让彩姐一个没主意的女人跑出来救人,没准儿救不成我反倒把她自己给搭进去了。
打给钟冶吗
他倒是能发动一众兄弟来找我,可是,以他那个打打杀杀的鲁莽个性,难保不会冲到凌家去闹事。
搞不好不仅救不了我,还会给他自己惹祸上身。
既然他们两个都不能找,其他相识的人就更不能去麻烦了。
对,可以报警
但是转念一想,把我绑来的定是凌家大宅里的人,如果警察到凌宅去核实情况,绑我的人准会想办法从中作梗。
一则,警察更不容易找到我;二则,害人者心一虚,没准儿就会直接跑过来结束我的性命
这么看来,报警这条路并不可行。
脑子里好乱,瞥见手机电量只剩下百分之五,更是让人心急如焚。
手揣口袋原地打转,无意间却摸到了那张写着励志语的纸条。
上面不是有个手机号吗想必就是“好闻男”的电话号码。
他既然没有趁我喝醉而大占便宜,估摸着心眼还不至于太坏。
而留下电话号码,应该就是暗指有难处时可以找他。
不管了,危机当前,无论他是不是真的好心,总要试试
于是,我按照纸条上的号码打了过去。
连续响了几声,没人接听。
就在希望的小火苗一点点偃息下去的时候,一个似曾相识的低沉男声传了过来。
“喂”
很简洁的一个字,却燃起了冲天的火焰。
“救我”不知怎的,话才出口,一滴泪从眼角滑落。
他的鼻息明显重了,语速却依旧沉稳,听不出半分的慌乱,“打开手机定位,等我。”
我想告诉他手机没电了,可还没等开口,电话就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