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家用跨年酒会这个由头,请来了晖城绝大部分的“上流人士”。
人数恐怕比上回给凌语橙过生日还要多上一倍。
而凌大小姐本人,明明在放假,却没有回国,似乎是刻意回避什么。
下午,傅湛来通知我,酒会开场的时候要挽着凌伯年的胳膊从二楼环梯走下去。
大家心照不宣,他们是想用这种出场方式“名正言顺”地把我介绍给所有人。
联想到凌自横说过的话,我还真就有点相信自己是今晚酒会的主角了。
因了酒会的随意性比较大,所以对着装也没什么特别的要求。
我上身穿了一件米白色收腰小西装,领口露出赭色雪纺衬衫,下面穿着米白色九分修身裤,脚蹬白色平底小尖头皮鞋,感觉干净利落。
站到凌伯年身边的时候,却遭到了他的质问。
“为什么不穿裙子”冷冷的,颐指气使。
我看都不看他,“不喜欢穿。”
“马上回房去换”他顿了顿,“算了,你的裙子未必适合隆重的场合。别浪费时间,去你姐姐房间随便拿一条穿吧”
我没挪步,转头望着他,“你认为所有男人都喜欢凌语橙那种风格吗”
“这是什么话”他不无恼怒地发问。
收回目光,我低头冷笑,“拥有两颗不同的棋子,你才更有可能掌控全局。”
他愣了一下,声音里不带一丝感情,“看来你也不是完全愚不可及。”
我轻蔑地勾唇,“我在凌家懂得的第一个道理就是适者生存。”
“知道就好。”他竟貌似欣慰地来了这么一句。
这种冷血的人,真是跟他多说一句话都觉得寒彻心骨。
“姐夫,到时间下楼了。”一直在侧的傅湛轻声提醒道。
凌伯年点点头,弯起与我相邻的手臂。
尽管一万个不愿意,奈何人在屋檐下,我还是挽住了他,一同走向楼梯口。
当我们步速缓慢地下了三个台阶之后,楼下大厅里的人都仰望过来。
许多道探究的目光不怀好意地落在我身上,甚至有人已经开始窃窃私语。
我嘴角噙着笑,无焦点地扫视众人。
下了楼梯,依旧是直奔台上,看样子“卖家”还准备了精彩的推销词。
傅清雅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站在我身旁,满脸圣母笑,看上去绝对是个慈爱的“大妈”。
凌伯年清了清嗓,高声开腔,“首先,感谢各位莅临寒舍,出席今晚的跨年酒会。”
掌声响过,他把手臂搭在我背上,样状极其亲昵,“接下来,正式介绍我的二女儿凌初玖给大家认识”
话没说完,又有人牵头鼓掌,气氛热烈得近乎尴尬。
我双眼含笑瞥了凌伯年一眼,其中的意味深长想必他多少能懂一些。
今天才算是正式介绍,感情凌语橙生日那天让我上台发言是整个凌家给我的下马威,而非傅清雅一人。
掌声偃息之后,凌伯年再度开口,“今天把初玖介绍给大家认识,是希望大家能够施以援手,帮她完全脱离过去的生活,回归到正常轨道上来。伯年在此先行谢过”
说着,态度谦恭地拱手施礼。
我虽然作出莞尔之态,心底却不免对这个应该称之为“父亲”的人大加鄙夷。
最后那几句话,听起来像求助,实则是撒手把我丢给了在场的男人们。
然,这还不够赤裸。
“各位,我们初玖的性子有些骄纵,请大家多多担待哟”傅清雅的话不啻老鸨的待客之词,就连表情都跟老鸨如出一辙。
听说古代雏妓的第一晚都安排在十四岁生日之后,我现在已经十六岁,过了黄金年龄,也就能够理解老鸨和“大茶壶”为什么如此谦卑地加以推销了。
相比较而言,台下的“准恩客”们表现得相对含蓄。
他们除了遮遮掩掩地用目光研究我的身体价值,并没有其他过分的举动。
“上流人士”惯于将肮脏掩藏在无可挑剔的外表之下,这是我早就领教过的。
而在一众“准恩客”之中,一个男人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他不像别人那样竭力掩饰、以防失态,而是明目张胆地直盯着我,且表情是令人玩味的好整以暇。 我迎着他的目光望过去,忽闪着长睫与之对峙。
他笑得更加邪肆,单手托肘、弯指拄唇的样子令我有种时空穿越的感觉。
恍然想起,这男人是谋过面的。
凌语橙生日那天,我语不惊人死不休地作了“自我介绍”,哗然的众人之中,他是唯一一个眉眼带笑的人。
这种不按路数出牌的家伙,总能让人印象深刻。
正发愣的时候,作完“推销”的凌伯年半拥着我下台,竟直奔那家伙而去。
他们二人热络地相拥,看样子关系匪浅。
耳语般寒暄过后,凌伯年指着男人对我说,“初玖,这位是竞尧叔叔。”
我冲其点点头,乖巧得连自己都觉得胃部反酸,“叔叔好”
男人并未出声,只抿嘴冲我颔首,倨傲的样子却令人讨厌不起来。
“竞尧,正巧有事要跟你商量,随我去书房坐坐吧”凌伯年发出了邀请。
男人睨了我一眼,目光里有我理解不了的深意。
随后,他率先走向客厅门口。
凌伯年离开之前也瞥了我一眼,里面的警告意味浓得不能再浓。
他们刚走,就有人过来搭讪。
“凌二小姐,你好我叫丹尼尔,家父是刘氏财团的执行主席。”油头粉面的年轻男人从口袋里掏出名片,毕恭毕敬地递过来。
我看都不看,随手接过,握在掌心。
“二小姐的衣着风格十分独特,我很喜欢”男人继续不依不饶地没话找话。
真想回一句“你喜不喜欢跟我有什么干系”,可是想到答应凌自横的事情,便忍了下来。
好在,凌自横已经发现我的处境,快步过来帮我解围。
“嗨,丹尼尔”一边打招呼,一边冲我使了个眼色。
丹尼尔自然不能忽视凌家大少,赶紧热情地回应,而我就趁这个时机赶紧离开。
然而,才摆脱一个,马上就有另一个堵住了去路。
“初玖小姐,鄙人姓陈名腾,很高兴与你相识”这位更直接,说话的同时爪子也伸了过来。
我没有与其握手,而是满脸为难地装傻,“人家才十六岁,不可以跟任何男生有肢体接触。”
故作娇憨不是我的长项,但,足可以化解眼下的难题。
姓陈的眼中闪过一抹难以形容的惊喜,“这么说,初玖小姐还没交过男朋友咯”
我夸张地瞪大双眸向后退,“天呐,你怎么能提这种问题在我们凌家,女孩是绝对不可以早恋的”
对方不以为意地笑笑,一双色眼迷成了线儿,“异性之间交朋友是件十分正常的事情。再者说,恋爱不分年龄,只要是真爱,什么时候都可以。不管年老还是年幼,都无妨”
嘁,这种蛊惑言辞只能糊弄那些涉世未深的小女孩,对本姑娘根本不起作用。
无奈的是,又不能破口大骂他动机不纯,我只好一路装傻到底。
“敢说出这种不要脸的浑话,可见你是个坏人我父亲交代过,不可以跟坏人接触。”说罢,我扔下一脸懵逼的男人,快步奔向正在不远处整理餐桌的傅湛。
长桌上摆满了吃的喝的,不过以酒水居多,单是葡萄酒就有好几种。
我丢掉揉皱的名片,端起一杯喝的送到嘴边,还没沾唇,就被傅湛夺走了。
正要问他什么意思,手里却被塞了另一杯饮品。
“那杯有酒精,喝了会醉人。”他低头继续忙活,“这杯是纯果汁,喝吧”<ig srciage946010088939webp width9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