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象炸开，破碎成片片光屑，慢慢地消散。
这一段影像造成的震撼是如此之大，一众修道者甚至忘记叫好，只顾回味出神。那波澜壮阔的场面，像是在身边真的发生，每个人到里面走了一遭，历经千万年岁月，目睹沧海变桑田。
让一千多名修道者陷入幻境，其中还有归云、真如这样的顶尖高手，可以说骇人听闻的手法，世所罕见。所有人的身心被操纵，对外界失去反应力，如果何当归存有恶意，后果可想而知。
众人佩服的主因在于当归所展露的道法，幻象的内容则理解片面。他们只把中间一部分当作中州历史的缩影，从原始部落到今天。生命的起源和宇宙的宏大，超出中州人的认知水平。
不懂归不懂，修道者们倒也看出开头、结尾的不同寻常，那些画面饱含深意，发人深省。
“何师傅，最后的众多光点是什么似乎在月亮之上，是天界的宫殿么”真如诚心请教。
当归回答：“那全都是太阳。”
“太阳”
“是的，和中州每天升起落下的太阳为同类物事。因为距离比太阳远很多倍，所以形体小光线暗弱，被永恒绝壁阻挡看不见。真实的世界浩渺无涯，在永恒绝壁之外，有着数以兆计的太阳，有着无数个中州，有许许多多像咱们一样的人们生存繁衍。”
听者茫然费解，无数个太阳和中州，很多人生活在那里对于被永恒绝壁禁锢于一隅的人来说，很难想象天穹之外的情形。
“永恒绝壁外不是魔界吗”一人表示疑惑。
另一人道：“居住在天上的应该是神族吧，凡人怎上的去”
“神族的居住地确实在天上，这是我们看他们；反过来他们看我们，也是地面看天上。神族的家乡没有永恒绝壁，夜空中能望见万点繁星，中州就在其间。”
修道者们努力想象当归的描述，似懂非懂。又一人问道：“何师傅，你从何得知这些事，是神族给予的启示”
“我曾造访过神族的家乡，在那里亲眼看见了历史真相。而我，就是神族的后裔。”
当最后一句话说出时，全场鸦雀无声。
人人恍然大悟，自以为明白了，原来何当归是神族啊，怪不得如此神奇非凡。
没有谁怀疑真假，各派修道者面对屹然挺立于人群中央的何当归，或尊敬，或崇拜，或沮丧，或不甘。
当归并非炫耀卖弄，主要是为了树立威信，尽快解决纷争。
“神族没啥了不起，与中州人完全一样，你们看看我就知道了，”当归笑着说，“等将来有时间，我会写一本书，解释神族和中州之间的纠葛。现下，先处理紧急要务。”
当归伸手一招，陷在地中的金属球飞来，在身前滴溜溜旋转。他不直接触碰圆球，隔空作出虚拟的手势，塑造其形体。
坚硬的金属球抻长又压扁，如同软面团一样被当归任意揉捏，很快，变成一块长两米半、宽一米的长方体。
当归挥臂，金属块激射而出，直飞至山崖下的一块大岩石上，插入小半截。
“一千年前，全天下修道者共聚瀛台岛，立下誓约，为人间带来长久的平安。而今瀛台岛不幸沉没，碑石荡然无存。既适逢盛会，我等不妨再立新碑，重续旧盟。”
当归拔出柴刀，慨然作歌曰：
“本是昆吾一顽铁，
炼自云深缥缈宫。
曾饮妖魔十万血，
亦作蛟龙裂长空。
世人仰之股战栗，
英雄闻之哀哀恸。
惜乎哉
利器利器非吾愿
何当九天断银河，
遍洒甘霖降人间。”
这是吴有虚重逢宝刀时唱的乐辞，当归在旁边听到。当初并没有特别的感受，在经历这么多风风雨雨之后，当归才真切体会出葛抱朴持此刀纵横中州的英雄情怀，师父吴有虚睹物思人的百感交集。
先辈未竟之事业，便于此延续
当归曲左手食指轻敲刀背，一声龙吟自山谷跃起，划破峨嵋群山的长空。他抖晃手腕，柴刀眼花缭乱地一连串划动，竖立在岩石顶部的金属碑上赫然显现一个大字：道。
那字龙飞凤舞，笔画曲尽其妙，蕴藏万千变化。
“大劫将至，中州面临生死存亡，何某区区微命，敢作建倡，共立和平之誓。自此时此刻，到劫难平定前，任何门派不得私斗。有违此约，天下共讨之。以上勒金为记。”
当归插刀还鞘，环视山谷中的各派修道者。
他嘴上说的好听，“共立誓约”，实际上是一人要挟全体。要求摆出来了，你们听不听，自己掂量着办。
当然，要想永远禁止纷争不现实，人性约束不住。当归规定下期限，在大劫前停止内耗，言外之意是，等麻烦解决后各位爱怎么打怎么打，我就不管了。
对于此提议，原道宗心禅宗一方无疑是赞成，他们会盟的本意即阻止女娲教扩张势力欺压其余门派。不过，既然何当归手段通天已呈压倒之势，何需妇人之仁，索性灭掉女娲教更好。
女娲教徒大都被当归的神技慑服，心怀反对而不敢出声。
修道者们一边琢磨着如何回应，一边注视金属碑。那“道”字酣畅淋漓，张牙舞爪，似欲破碑飞出；同时又蕴籍含蓄，自然雄浑，与金属碑与岩石融为一体。
修为高明如归云、真如者心中一动，莫非何当归以字言道，以字明志
一名修道者忍不住疑问：“何师傅，你有把握阻止劫难吗”
当归胸有成竹，朗声答道：“事在人为，一千二百年前葛抱朴做到的，我们今天也能做到。不但阻止劫难，还要消除永恒绝壁，让所有人见识到外面的广阔世界，让真正的大道彰显。望诸君同心协力，一扫尘霾，还中州世界一个朗朗乾坤”
众人听得热血沸腾，齐声呐喊。乐非群第一个越众而出，抱拳躬身施礼：“姑射山明嶂洞奉何当归师傅为盟主，共襄盛举。”
真如紧随其后：“心禅宗全体弟子愿追随何盟主效力。”
归云说道：“原道宗自即日起听从何当归的号令。”
这三大派一表态，余者纷纷跟上。空桑山庄、丹阳洞、终南派等等，一个个出列向当归效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