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说话的当口，大地猛然震动，连带房屋和桌椅摇晃，一个盘子滑落，贺亚男手快接住。紧跟着，外面整条街爆发呐喊喧哗。r 之前地面轻微震过几次，当归等三人没在意，因为环境杂乱。海岛居民和各地远来的水手们热情奔放，一到晚间就四处生起篝火，大吃大喝，载歌载舞。r “是打架吗”r 贺亚男说得半句，轰隆隆，远方响起巨大的爆炸声r 酒馆小伙计从门外跑进来，脸青唇白，尖声叫喊：“尼安莫大神发怒了，火山爆发了，天哪”r 当地民俗，群岛上的一众火山由一位神灵掌管，他的名字即尼安莫。尼安莫火山神长年沉睡，一旦醒来就会造成灾难。岛上的居民为了让尼安莫一直睡觉，每年都要举行盛大的祭祀。r 顾客们惊讶万分，离席而起，拔腿跑至门外。r 南方的天空如污血一般呈现黑红色，大股的火焰和岩浆从火山顶向外喷射，浓烟滚滚。整座岛屿在颤动，震源发自于海底深处。r 岛上的火山爆发了。r 尼安莫火山群休眠多年，自从第一代踏上岛屿的居民起，不曾有过火山爆发的记录。所以，虽然大家平日里崇拜敬畏火山神，却未当真担忧过天灾降临。r 此时鳄鱼岛上每一个人都是生平第一次遇见火山爆发，根本不知道将会发生什么，有多严重的后果。人们或站在原地眺望远处的奇景，或奔走相告，招呼亲朋好友一同观看。r 唯独当归保持清醒，提醒贺亚男：“你看是不是把人召回船上比较安全我见书上写过，有的火山爆发能危及上百里范围。”r 贺亚男以为在理，急忙回船组织手下撤离鳄鱼岛，柳拾肆也去照看自家的船。r 呜呜呜，箭旗盟吹起两长一短的螺号，这是海战时撤退的指令，那些在港口逗留的水手听见，赶忙回船。r 然而祸患来得出乎意料的快。r 鳄鱼岛的面积约一百平方里，火山距离港口也就七八里远，在南风劲刮下，十几分钟后第一批火山灰飞临城市的上空。r 四周一下子浑浊黑暗，街道、房屋、树木等物事上落满碎粒和粉末，空气中充斥尘埃，令人几乎窒息。众人惊慌失措，掩住口鼻往屋子里逃，关紧门窗。r 可怜的他们哪里想得到，这等于是自掘坟墓等死，若火山持续发威，岛上的一切都将被掩埋。r 箭旗盟的舰队开始行动，二副和水手长放小船到岸上接人，大副做起航的预备。夜间海船传递消息的方式是灯语，这会儿灰尘弥漫光线无法穿透，贺亚男只好命修道者充当传令兵。r 港口中停泊的其余船只也乱作一团，有的放救生筏，有的升帆，有一艘船忙中出错撞上了邻船。r 当归陪在贺亚男的身边，随时准备帮忙。忽然，两人同时感知到西北方的海洋上爆发强劲暗能量，并快速靠近。r 糟糕，难道是r 一个恐怖的猜想冒出来。r 刷，夜空陡然闪耀一下，旋即恢复黑暗。接着是炸雷声自云层后像大铁锤一样砸落，震得人心惊胆战。r 少顷又是一道闪电和几声霹雳，然后是第二道、第三道越来越密集。r 天空闪亮的时间延长，船上的人们看到，远方海面上有一根高耸的“柱子”，向鳄鱼港移动。“柱子”实际上是空心水柱，由中心的旋转吸引力而生成。r 大漩涡来了。r 海洋上所有航船的噩梦和千年一遇的火山浩劫撞到了一起，不知是巧合还是有内在关联。鳄鱼岛上的人怕是要在劫难逃。r “怎么办老大”好几人同声发问，焦急难耐。r 贺亚男咬咬牙，做出决断：“全体下船，上岸暂避。”r 大漩涡所到之处，吞噬万物纤毫不留。相比之下火山算和缓，岩浆一时半会儿流不到城市，火山灰虽呛人，暂时不至于带来性命之忧。r 于是箭旗盟从上船改为下船，海面上小舟来回穿梭，运送人员。r 每艘大帆船上有三四百名船员，标配的小舟仅六艘，一次可装十多人，来回需三十多分钟。虽然有的水手已经在岸上，船上未满员，但全部运完也得花一个多小时。r 大漩涡并非到跟前才具备杀伤力，所产生的影响远达十几里外。随着大漩涡靠近，港口内狂风大作，海浪滔天。r 海洋上整体刮的是南风，大漩涡周围因强大的中心吸引力，形成局部旋风，气流交错争斗，混乱纷杂。过了一会儿，竟然下起暴雨，但仅限于海岸一带，岛屿的内部仍被灼热的火山尘埃统治。r 船只在风雨中起伏飘摇，几欲翻倾。r 贺亚男见不是事，命令船上剩余的水手跳下海，游回岸边。r 其实大多数船距离堤岸不足三百米，用小船运输的时间浪费在上下船和登岸上。大家都在逃，岸边挤得水泄不通，难以靠上去。r 当最后一个水手离开船后，贺亚男、当归以及一些修道者飞上天空，逃至城市。r 前脚刚走，一道海潮从港外奔来，二十米高的水墙劈头盖下。一部分船原打算逃离海港，拔出了铁锚，吃不住巨浪的力量。其中有几艘大幅度倾斜竖立，慢慢沉入海水的深处。r 这只是开端，再过一段时间，港口中的船将无一幸免。r 城市中的状况同样恶化，火山灰积累最厚的地方达半米多深，没过小腿。灰尘的浓度使人呼吸困难，到处是痛苦咳嗽声，已有个别年迈体衰的人窒息倒毙。r 箭旗盟一万余人聚集在海滩上，这里下着大雨，空气相对清洁，但也支撑不了多久。r 船队玩完了，从海上逃生无望。火山不显停止的迹象，反而愈加猛烈，落下的火山灰夹杂着火星，灼热烫人。鳄鱼岛如同一座大熔炉，烟雾滚滚，温度不断提升。r 饶是贺亚男和一群干将们久经风雨，老练多谋，面对此天地的大异变亦彷徨无计。r 众人的目光聚焦在贺亚男身上，期盼老大率领逃出生天。贺亚男又急又怒，又是内疚，要不是自己带大家出海远航，怎会遇到这等大难。r “最近的岛离这里多远”当归默然片刻，开口相问。r 舰队的航海事务由黎仲炳总负责，他是最早追随翟星沉的船长，后来全力支持贺亚男当盟主，立下汗马功劳，被任命为箭旗盟海军的总指挥。这次出征他名义上担任副将，实则主管大小一应事项。r “鳄鱼岛东面十七里处有金丝猴岛，以何道兄的功力十几分钟便飞到，可保平安。”r 黎仲炳以为当归想丢下他人逃跑，心生鄙夷，语中暗带嘲讽。不过，他转念想通，人家和箭旗盟没啥交情，自保在情理之中。而且，自家人也犯不着一起殉葬，能逃一个是一个。r “贺盟主，请你和道友们前去金丝猴岛，等火山平息后，在那边组织营救。我陪同兄弟们在鳄鱼岛上寻找藏身之地，争取躲过灾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