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阳冲着毕恭毕敬的猴王，点了点头。
在互相认出来后，其实感慨的不仅仅是猴王自己，还有陈阳。
陈阳在比当年苍老了许多，也威风了许多的猴王身上，依稀能看到少年时候飞扬跋扈，目中无人的自己。
十几年前那一趟缅国行，陈阳是为了证明自己的能力，向着当时依然健在的陈父申请，独立主持开拓缅国的自私通道，以及参加那一届的琢玉盟会。
陈阳在看到猴王时候，尘封着的记忆才复苏起来。
那时候，他哪里是真的去看什么蚂蚁搬家？
少年陈阳行事还过于阴损与不择手段，并以之为聪明智慧。
当时还是壮年的猴王，行踪之所以会被对头知道，并且还被派遣雇佣兵，顺利地在山林里面撵上，追得真的跟一猴头一样，说到底还是拜陈阳所赐。
他虽然没有自己出手对付猴王，却通过几个关键性的消息，亲手导演了猴王的遭遇。
至于两人碰面时候发生的种种，更是陈阳有意表演给猴王看的。
后面自然是顺理成章地收服了猴王，将这个对上京陈家在缅国通道大有帮助的人物，纳入麾下。
只是现在这么多年过去，陈阳的心性和行事风格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回首再看，只能付之一笑了。
陈阳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眼前的猴王，叹息道：“当年的事，是我做得过了。”
猴王依然是毕恭毕敬模样，不敢露出半点怨怼地道：“不敢，那是老猴的荣幸。”
陈阳点了点头，不再多说什么。
当年他做完那些事情后，也不曾真的小看天下英雄，真以为猴王这样的人物，会猜测不出他在其中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
只是那时候还飞扬跋扈的少年陈阳，压根不觉得猴王即便是猜测到了什么，又敢去做什么罢了。
陈阳伸手，不顾猴王后头那些缅国土著如何色变，在猴王的肩膀上，轻轻地拍了拍，道：
“等你想收手了，告诉我，我在中华给你安排个安心养老。”
陈阳这话发自内心，是对当年行事阴损的补偿。
猴王面露激动之色，连连点头，颤声道：“多谢陈少！”
他这样的人物，怕的不就是没有善终吗？
真到了要金盆洗手时候，远离缅国，去中华寻个地方安享晚年，正是他当前最大的愿望。
猴王很多时候不是不服老，只是不敢退罢了。
古往今来，混迹在黑色与灰色地带的人们，不都是如此吗？
所谓的，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陈阳和猴王对话时候，双方都没有去在意那些缅国土著们，可是不知怎么回事，他们身上似乎有一股无形的气场在辐射出来，威慑得那些年轻人不敢妄动。
渐渐地，心头戾气与暴虐，悄无声息地逝去，他们一个个面面相觑，噤若寒蝉，隐约猜测到眼前这个让猴王也毕恭毕敬的年轻人，怕真是什么他们招惹不得的大人物。
如果真是那样的话，刚被送去医院还不知道能不能活的小六，就算是倒霉了。
没有人会认为他不应该落得如此下场。
陈阳和猴王震慑住了在场所有的人，唯独一头还被锁在桌子下面的猴头例外。
那只小猴子见没人理会它，一开始的惊慌散去，开始东张西望起来，还“吱吱吱”地叫着，像是在提醒着众人“偶还被关着呢”，“快来理理我”之类的。
这下，顿时引起了陈阳的注意，他扭头过去，冲着猴子一笑，道：“猴王，你好歹也是个王，就看着小猴子这么被吃了喽？”
陈阳这话，纯属调侃。
猴王却不敢当成是调侃来听。
他转身过去，用缅国土话厉声呵斥。
猴王手下顿时一片片手忙脚乱，搬桌子的搬桌子，抱猴头的抱猴头。
尤其是抱走猴子的那个。
赫然就是之前布置砧板，拿着菜刀磨刀霍霍的土著。
这人估计是常年杀猴，身上有猴类的血腥味道，猴子落入他手闻到了味道，拼命地挣扎了起来。
土著不敢用力，生怕弄死了猴子祖宗，得罪了大人物，猴王可保不住他，几乎拿出了当年抱刚出生儿子的劲头，好一阵折腾，才把猴子弄了下去。
“行了，我还有事，回头有事，可以到古力的赌坊找我，还会停留两天。”
陈阳没有再去看那头情况，冲着猴王点了点头，就信步回到原本的位置坐下。
此处的老板有眼色得很，早就看出苗头不对，在陈阳和猴王说话时候，就赶着把陈阳的位置收拾妥当。
等陈阳回去坐下时候，完全看不出此前一阵折腾的凌乱模样。
篝火旁，一样是陈阳、唐婉、李瓶儿，围着一炉土法咖啡谈话。
可是场中气氛，却是截然不同了。
猴王为首的那些人，即便是在说着自己的话，七八成的注意力倒是放在陈阳他们这边，好像随时这头陈阳一咳嗽，他们就要过来嘘寒问暖一样。
李瓶儿浑身不自在，扭来扭去的，不知道怎么开口。
唐婉倒是有些习惯了。
虽然中间波折多了一点，终究如陈阳所说的，这个猴子，他们今天吃不成。
一如之前发生过的很多很多事情一样。
“说说吧，为什么？”
陈阳淡淡地问道。
这回李瓶儿什么花招都不敢使，老老实实地讲清楚了。
一旁的唐婉听得眉头都飞扬了起来。
她完全不敢置信，眼前这个一个白白净净的小姑娘，竟然是如此的胆大包天。
说来简单，无非是李瓶儿的男朋友，在出差缅国时候，被朋友引去了勐街。
在古力的赌坊里，男朋友输光了钱，还欠下了高利贷。
最后，还是李瓶儿把他们准备用来结婚的婚房卖了，加上能借到的所有钱，才把男朋友赎了回去。
本来事情到此为止，也不算什么。
偏偏李瓶儿的男朋友自此心不甘愿，既然染上了赌瘾。
网络上的赌，县城山里头的小场子，黑市的彩票等等。
短短一年半载间，本来老实上进的一个好男人，竟然变成了人嫌狗厌，满嘴胡话的一个废物。
李瓶儿忍无可忍，跟男友分手，同时气不过，归咎于古力的赌坊。
她做好了准备，这趟过来，本来就是专门坑古力一把，出一口胸中的恶气。
“啪啪啪~~”
在唐婉目瞪口呆时候，陈阳面带笑容，鼓起了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