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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大少第一次觉得开了暖气的深秋这么难熬。
一睁眼一闭眼，他还是因为脑子里不断回放的画面没睡着。
他试图控制自己的思绪。却反而被自己的思绪重新纠缠进去。
只能瞪大了眼睛望着反光的天花板，在心里微微叹气。
尽管有段时间，啊不从来，他的面上从来不曾彰显，他是喜欢这位弟弟的靠近的。
但是每一次因为对方的靠近，心里的雀跃和欣喜总是要比平常多上几分。
在宋铭默默陪伴的那一整年里，宋鹤连每顿的饭都多吃了不少。因此吃胖了十几斤，在过年的时候因为穿不上早早定制好的西服，而被罚站到除夕下大雪的院子里去。
好在冬天的睡衣比较厚，他也不是体质弱的那种人。
在乖乖任由大学落在肩上两个小时后，他也乖乖的没打扰任何人的回房间去了。
起伏往往就在他最不曾在意，也最没想到的时刻发生了。
路过宋家书房的时候，他听见宋铭在和母亲对话。
宋母的语气又冰冷又讽刺，毫不留情的说，“宋鹤就是一个没有心的怪物，你以后不要再去招惹他了。”
“你看你热脸贴冷屁股贴了一年，对方有把你当兄弟吗远远见了你还不是跟没见你一样，甚至从你面前走过都不打招呼。”
“你心爱的飞机模型送给他之后，两天就不见了。最后还是阿姨去倒垃圾的时候在垃圾桶里看见的。”
“他把你当什么他把我儿子究竟当什么嗯”
宋母的话如同重石一样压在宋铭和外面的宋鹤心上。
宋铭大概下意识是想反驳什么，但由于什么证据好像都拿不出来，张了张嘴之后只得沉默。
宋鹤则是一脸的不可置信，不明白同样都是儿子，做母亲的为什么要这么污蔑他。
他差点就冲进屋里质问了。
在学校里不打招呼不是你自己要求的吗说怕同学们知道他们两个的关系，宋铭会有压力
那个飞机模型不也是你借口让亲戚家的小孩拿走玩了吗
虽然他不是很同意，但是碍于宋家的面子，他还是让他拿走了。
结果到了晚上那个小孩吃过晚饭走了以后，你又过来跟我说轩轩把模型给玩坏了，因为特别喜欢就带走了。
还让他千万不要告诉宋铭，等改天她再补偿一个一模一样的新的还他。
他高中已经在学校寄宿了只有周六周天会回来家里，再加上高中课程中，他忙上忙下中就把这个改天的事儿给忘了。
事发后的第三天，他正在学校里上晚自习，宋铭给他拨了一个电话，什么也没说，就上来喊了一声哥就没了下文。
他当时就觉得很奇怪，宋铭一般不会在上课时候给他打电话，但嗯了一声算回答之后，他还是耐心的等了五分钟，等着他要说的话。
结果等了一会儿，竟然被对方挂了。
他没放在心上，以为宋铭就是想听听他的声音。
从那以后宋铭表现的也没什么异常，他就更加想不起来那天那通电话了。
哪知那件事的通篇都是安排在这里的。
宋鹤站在书房外面浑身发冷，觉得这个家远比他刚才站的露天席地的院中冻人刺骨的多。
在门口抖落的大部分雪好像又重新回到了他肩上。
他面色惨白，再对上宋铭突然的沉默，脚下跟被钉住了一样动弹不得。
他期待对方说点什么反驳的话，尽管那些事实全是歪曲，他也想要他的信任。
但没有，什么都没有。
那场半截的对话又持续了整整半个小时。
大部分时间都是宋母的主场。
宋母说的什么他都已经听不进耳朵里了，但只有宋铭的沉默，他却好像连对方的呼吸起伏都听的一清二楚。
对话完了，他身上的雪化湿了睡衣的一层外料又重新被他的热度烘干。
宋铭垂着眼一言不发的从书房里退了出来，还贴心的给宋母带上了门。
迎面对上不知在门口站了多久的宋鹤，面色一僵。上前了一步，又默默退了回去。
不知道是想问他听到了多少，还是想说宋母不是那个意思。
但无论是什么，宋鹤都不在乎了。
他等的太久了。
漫长的煎熬的半个小时像是耗尽了他到目前为止所能积攒的所有喜欢一样。
他站立不稳，摇摇欲坠，又重新空空洞洞。
宋鹤看了还在僵着的人一眼，然后缓慢的收回目光，头微侧，让碎发遮住他的所有将出未出的情绪。
沉稳且坦荡的，像个迟暮的拄着拐杖的老人一样，走回了卧室。
只留给宋铭一个难以言喻的背影。
从那以后，宋鹤与宋铭的关系就倏然断掉了。同样的和家里的关系愈发疏远。
经常出差一年半载都不在家的宋父更是难以察觉他这优秀出色的大儿子有什么问题。
在高考的等待成绩的那年夏天里，是为数不多的宋鹤的前半生里觉得轻松又自在的时刻。
他知道他一定能考上国外的大学。
他丝毫没有担心过这个。
等可以自力更生的时候，谁也捆绑他不得。
什么宋家什么宋母宋父什么宋铭，全都给我见鬼去吧。
他的人生除了他喜欢的不需要别的冗杂的东西了，人也是一样。
这个片段终于播放完毕的时候，宋鹤躺在床上松了口气。
终于能好好睡一觉了。
天知道对他来说回忆是一种多么无趣麻木又复杂的东西。
已经既定的事实，反反复复看过来看过去有什么用呢
还不如出了判定结果的案子，让人还有研究的兴趣。
他不关心宋铭知不知道当年的事实。对他而言，如果宋铭知道了却还是沉默的态度，他会觉得那段回忆崩坏的更厉害，完全没有再存在下去的理由和意义。
再者，宋母一直对宋铭很好。不是一般好的那种好。
很宠溺但也不失方寸。
也许对宋铭而言，宋母一直都很好。
只是他不好罢了。
只是他不好罢了。
宋鹤又重复呢喃了一句。
在无人的夜里，谁也没听见，谁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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