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比如我们之前说到过的唐代传奇,唐代文言短篇小说之所以称之为“传奇”,最早见于晚唐裴鉶的传奇一书,宋以后根据这种小说记叙奇行异事的特点而以传奇概称之。
因此有的正统派文人也以此有别于高雅的古文。
而且需要说明,唐人传奇根据它的历史情况,可分为三个时期:
首先是初唐到盛唐:是由志怪到传奇的过渡时期。
这个时期作品数量较少,承六朝余风,多描写志怪为主。
流传至今的只有王度的古镜记、无名氏的补江总白猿传、张鷟的游仙窟三篇。
现存最早的唐传奇是王度的古镜记,小说主要写一面有灵性的神奇古镜到处降妖伏怪、治病驱邪的故事。
大概是用若干个有关镜子的志怪故事串联而成的,在主题上表现出一些矛盾的现象。
比如,古镜一方面治病救人,一方面又认为:“百姓有罪,天与之疾,奈何使我反天救物”一方面古镜置害人的妖精于死地,同时又不饶恕那些不害人还希望“变形事人”的精怪。
同时作者还在小说中叙述了自己的家世、仕途及人事变迁,虚虚实实,真真假假,故事曲折,文字优美,较六朝志怪有较大的进步。
此外无名氏作的补江总白猿传写梁将欧阳纥携妻子南征,途中妻子被白猿精劫走,救回时已经怀有身孕,后生一子名询。
“聪悟绝人”,形貌却像猿猴,长大后以文学、书法知名于时。
宋以后有人认为这篇小说是唐人为嘲讽貌似猿猴的欧阳询所作。
小说围绕白猿盗妇展开矛盾冲突。
而且还着重描述欧阳纥历尽艰辛、寻妻杀猿的行动。
杀死白猿后,又用倒叙的手法交代白猿的恶行,可以说叙事写景比较生动形象。
此外张鷟的游仙窟在唐开元年间便传到日本,颇受欢迎,在国内则久已失传,近世始有人从日本抄录带回中国。
这部小说中,作者自叙一次偶入仙窟的艳遇,宣扬“欢乐尽情,死无所恨”的及时行乐的思想。
男主角张文成是以一个知识分子的形象出现,仙窟中的十娘和五嫂的形象也反映出当时企图冲破礼教束缚的女性生活的苦闷。
小说采用韵散相间的形式,以赋诗言志来交流人物感情,着眼于“人事”的描写,基本上摆脱了志怪小说的神怪气息,完成了由志怪小说到传奇小说的过渡。
还有就是中唐时期:是唐传奇空前繁荣的黄金时代。
这一时期作家辈出,佳作如林,这时期的作品在内容上的一个重要特点就是从前期的以志怪为主转为反映现实生活为主。
首先,反映封建社会生活,揭露官场黑暗和政治险恶。
代表作是沈既济的枕中记和李公佐的南柯太守传,这两篇传奇用虚幻的故事,典型地、形象地揭示了中唐时期社会政治生活的复杂面貌。
枕中记中卢生醉心仕途的思想和愿望反映了当时士子的普遍心态。
他认为人生在世,应当建功立业,出将入相,享尽荣华富贵,成为豪门世族,而不应该落魄潦倒,困居乡里。
吕翁的一个枕头使他在梦境中的一切如愿以偿。
娶了贵族家的女儿,做了节度使,当了宰相,但也因此招致忌恨,先后两次被贬流放,几乎自杀,后借助宦官的力量重新得到皇帝的宠信,位极人臣,寿终正寝,醒来以后却是黄粱一梦。
作者通过卢生梦中的境遇,劝戒世人不要热衷于功名富贵。
而南柯太守传反映的是皇亲国戚之间的疑忌。
比如主人公淳于棼以驸马身份出任南柯太守,倚仗公主的势力显赫荣耀,又因为公主之死而失势,因有植党招权的嫌疑被皇帝疏远,软禁起来,后来将他遣返原籍。
淳于棼的生活是那些依靠裙带关系飞黄腾达的显贵们的写照,他的宦海沉浮反映出封建社会那种岌岌可危、朝不保夕的险恶的政治环境。
这两篇小说都反映了作者对政治现实的愤懑和对当权者的讽刺,同时也流露出一种厌世无常和浮生若梦的消极情绪。
其次,以爱情婚姻为题材,歌颂坚贞不渝的爱情,抨击封建礼教和门阀制度对妇女的迫害,塑造了一系列具有一定反抗精神的女性形象。
这方面的代表作的话,有蒋防的霍小玉传、白行简的李娃传、元稹的莺莺传、沈既济的任氏传、李朝威的柳毅传、陈玄佑的离魂记等。
蒋防的霍小玉传是一篇描写妓女与士子恋爱而以悲剧结局的传奇小说,霍小玉是一个美丽痴情而又坚韧刚烈的妓女。
她渴望跳出火坑,她同李益相爱,就是要争取真正的爱情生活,摆脱倚门卖笑、受人蹂躏的命运。
从一开始她就清楚自己同李益社会地位悬殊,只希望和李益度过八年的有限时光,后任他“妙选高门”,成就婚事,自己便遁入空门。
她爱李益,至死不渝,为李益的前途甘愿作出重大牺牲。
李益的逾期不至,使她陷入痛苦的思念中,她执着的追寻、等待着李益,当黄衫客把负心的李益带到她的面前,霍小玉缠绵的爱立即转变成强烈的恨。
临死前她怒斥李益,发下复仇的遗愿。
值得注意的是,李益的负心不在于喜新厌旧,而是森严的门阀制度,使他选择了门当户对的封建婚姻。
霍小玉和李益的爱情悲剧也深刻地揭露了门阀制度的罪恶。
元稹的莺莺传是写张生与崔莺莺相爱,最后又负心背弃的故事。
女主角崔莺莺是一个出身贵族家庭的封建礼教叛逆者的形象,她是一个举止端庄,聪明敏感,感情纤细的大家闺秀。
她有强烈的爱情要求,但表现得比较隐蔽和曲折。
她爱张生,并约他幽会,但张生如约而至,她又由爱而惧,经过内心的矛盾斗争。
最后她终于不顾一切后果与张生私自结合,这一行为无疑是对封建礼教的极大叛逆,对于一个深受封建礼教束缚的大家闺秀来说,是十分可贵的。
但遗憾的是张生的始乱终弃,使莺莺陷入悲惨的境地。
而作者却对张生抱着肯定的态度。
大大削弱了作品的思想意义。后世的戏曲作品西厢记故事就是从此而来。
另外,沈既济的任氏传描写一个狐女的爱情生活,陈玄佑的离魂记写官家女子倩娘因爱而病,竟致魂离躯体,与心爱之人王宙私自结合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