搁茶杯吃饭，萝莉执政官仍旧思虑颇多。“唉，诺瓦援军一时半会儿撤不了，可能也不会撤。我前线将士，恐怕要做好打持久战的准备。”
“没有速成之法？”左子同不过随口一提。
在他的世界里，从来都是苦难与战火延绵的样子，没有想过将来会怎样。于他而言，现在就是最好的生活。
“我唯一能够寄予希望的……”皮皮眸光落在日历上，没再说话。
今天是十六号，诺瓦戏龙珠决赛的日子。她想什么，瞧见日历上的数字，左子同几乎能够秒懂。介于允麒在场，他同圣火联盟又没有任何瓜葛，彼此不好言明。
左子同办事得力，忧执政官之忧。他两盅茶喝过，就去找人联系远在诺瓦的飞鼠队去了，急切想知道那边什么情况。
秘书允麒事务繁多，陪执政官简单吃个午饭，又出去处理了一大堆工作。
留下皮皮一个人啃牛排，她才察觉到饭菜里总有几分似曾相识的味道，那盘牛排更是没有人动过。
焦土之上建起的城邦，香煎牛排得来不易不是作假。再生牛排倒也不是特别稀奇，只是牛排上奇怪的巧克力碎末，让她想起了什么。
——巧克力香煎牛排，那是蒂凡尼的做法。
她脑袋里嗡的一声，碎了心肝儿的“妈妈”两字，又喃呢出口。眼泪更是止不住，啪嗒啪嗒的就掉在牛排上。
窗外，极其凝重的呼吸声，似乎很紧张地往这边靠近了一下。
有人！
皮皮猛然抬头眺望，又不见窗外有甚踪影。
她终于晓得，这些天一日三餐的花式菜品哪里来的了。左子同和雷蕾那两野孩子，竟然合谋欺负她，帮外人干活。
瞅这一盘子牛排，萝莉总督甚是为难。物资紧缺，纵使是再生牛排，也不是日常随便吃的，这份牛排怕是为庆功专设的吧。
米勒式香煎牛排，这一顿不吃，以后恐怕再没有机会见到。
过了这个村，没有这个店。有人请客，不吃白不吃！
管他什么幺米虫，什么慢性毒药，皮皮还跟从前那样，巧克力一颗一颗挑出来磕在牙尖儿上，牛排切成四四方方的小块才开动嘴。仿佛蒂凡尼依旧坐在身旁，眉眼里噙一点浅笑，看她吃得心满意足的样子，就已了全了平身大志。
萝莉执政官含泪囫囵一顿牛排，自以为没心没肺，却碎了旁人心肝儿。窗外悄悄窥探，又不来与她见面那人，豆大的眼泪落在鞋面上，不敢吭声。
那种呼吸都痛的欣慰，于他而言，总是求之不得。
皮皮今天拔枪循着动静出去，是瞧在蒂凡尼的份儿上，他多少得感谢那份牛排。
有人感谢牛排，也有人感谢含泪囫囵那顿牛排的主。
远在诺瓦的囚犯，因为萝莉执政官给她戴上的脚镣、手铐，正在羲和馆接受伊甸园统帅召见。
羲和馆，是座东方格调的小馆，属统帅别居。小馆里外建筑全是竹木机构，有竹趣溪流、太湖山石，坐落在市区也掩饰不住其雅致。诺瓦建筑风格可谓百花齐放，各区区内相对和谐就好，没有强行规定。城里城外多是这样的私家小院，居住环境惬意舒适。
竹帘半掩的茶棚底下，就是小馆主人召见洛伦的地方。
“你在蓬莱星系那条阴沟里翻出，我是真没想到。”
座上，跟洛伦有点儿挂像的伊甸园统帅，模样很俊。他铅灰色的虹膜，眉眼深邃，鼻梁颇高，长相轮廓分明，浅金色的短发梳一大背头，线条感极其生硬。再有灰调姜黄||色制服加身，更有几分盛世凌人。
“抱歉，叔叔！是我一时大意。”
洛伦低头认错，态度非常诚恳。
“为诺瓦征战百年，我从来没有想过，你会在昆仑星那弹丸之地失手。前些日子，蓬莱星系跃迁隧道又遭炸毁，六十万机甲困在那边，都成了他人下饭菜了。那帮海盗趁火打劫的伎俩，倒还不错。”统帅的责备之中，颇有几分欣赏的语气。“就是不晓得，他们指挥官是谁？”
洛伦抿紧双唇，没说话。
戴这么一对脚镣、手铐回来，敢说她不晓得指挥官是谁？她与珊莎有承诺在先，经不起统帅两句质问，日后相见哪里还有脸面。
“怎么，没跟他交手？”统帅语调温和，却是步步紧逼的节奏。
“唉，倒也不是。”洛伦故作无奈神情，还有一点逼真。“那些海盗，打法均非常规手段。跟我在太空交手的，是两支海盗舰队，战甲上画一堆花里胡哨的蔷薇图案。”
“开战当晚，楼兰城又打起来。我一时轻敌，把太空战场交给指挥系统，登陆昆仑星助战楼兰，哪晓得着了他们的道。几个地下城的毛贼，把楼兰城墙炸得稀烂，我的太空摩艇遭遇突袭，被击落在楼兰城上空。”
“我在第七区监狱蹲了两月，也没见着指挥官是谁。“
“他们在佐尔坦·安德拉斯那里查到我的身份信息，派人来策反我，我没答应。所以……”她摊手笑一笑，有那么些自惭形秽的意思。“就搞成这样了！”
“我听传言，说羽弗云歌有在那边现身，可有此事？”统帅座前，古法烧的“泉水”冒泡沸腾起来，他亲手斟茶递给洛伦。
“确有传言，但尚未核实！”洛伦双手捧住叔父递来的茶碗，颇觉烫手，捂一捂又搁在茶几上。“蓬莱星系几时不传羽弗云歌现身的消息，这些年我都快听腻了，就是没见过真人。”
“域外荒漠区另有一则消息，说各家海盗互通商贸，往来货物均可互补有无。此事，你有什么看法？”洛伦那里，眼看追究不出什么名堂，统帅也不勉强，转而另起一话题闲聊，权当叙旧。
烫手的茶碗，洛伦重新捧起来，送至嘴边小嘬一口，似有如履薄冰之态。借机稍作思虑，她说，“诺瓦六十万援军开进蓬莱，退路一断，海盗必然抢先轰炸补给舰。这样一来，闪电战就没戏了！”
“蓬莱星系在太空方面，向来势力薄弱。霸占各大居住行星的海盗，必须远程调兵镇守，战线极长。”
“如此一来，双方都不敢动，战事肯定陷入僵持状态。”
“所以，诺瓦这边才会在短时间内得不到前线消息。”
“伊甸园执掌十三星系这些年，域外海盗日渐式微，再加上连年混战，实力相当不怎么样。前好些年，我听说加勒比大战之后重工重农，关闭所有商贸航线，近两三年才开通航线。”
“重农重工勉强维持生计的海盗，不计前嫌与诸近邻仇敌商贸往来，其心不小！”
“作为邦交之润滑剂，商贸不仅可以互通有无，还能促进彼此融合。”
“以愚之见……”洛伦欲言又止，想一想也没勉强掖着。有什么事情，在统帅面前能掖得住的？还不如说呢，好歹不至于被怀疑“通敌”。“那些抢占蓬莱居住行星的海盗，很可能会在前线实施合众之术。域外互通商贸，则是他们向伊甸园宣战的旗帜。”
“我猜，他们不日将向诺瓦提出‘第十三星系独立之请求’。”
统帅轻叹一声，舀茶的竹勺顿在半空，郁郁于心。“唉，温莎家族……恐怕在劫难逃。”
“叔叔……”洛伦眉头紧锁，信了她叔父的话。
“不提这些！”统帅放下竹勺起身。“今晚‘戏龙珠’决赛。走，咱爷俩，去围观一场好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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