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后，荒无人烟的沙漠腹地笼上几分冷清月色，显得格外宁静。
这样的宁静，被某姑娘骑摩托车扬起的沙尘和马达“嘟呜”声打破，像是大漠沙如雪里的一骑轻骑，前方十里狼烟。
这个点儿出城，没什么格外的危险，除大风和流沙以外。现代预警技术和全地形摩托车救援设备，连这两项也可以规避，所以对某姑娘而言，就是普通的深夜出门浪荡。
夜间小型飞机不会出现，机械狼也不会进入沙漠腹地觅食，相对安全。偶有其他体型不大的组装生物，有摩托车和枪，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几十公里，零零散散几百辆摩托车在等皮皮，是西城来的。摩托车散布在沙漠里，没开车灯，不容易引起注意，卫星航拍也不怎么清晰。每辆摩托车上都搭一块毛毡，毛毡垂到沙地上，立两根棍子支起边角，做个临时帐篷。帐篷底下都有人，左右“开窗”能瞧见不远处的同伴，彼此有个照应。
“鹿小主到了。”撩帐篷窗户帘子喊话的，是达米诺斯。皮皮大部分密电都是发给他的，不直接跟其他人联系。珊莎也一样，收不到她的消息。
“嗯，我去接她。”珊莎说去接人，掀帐篷帘子出来，收拾起支架、毛毡，跨上摩托车就走，她压根儿不顾及达米诺斯喊皮皮“小主”这个事情。
“我也去！”达米诺斯不甘落后，收拾起帐篷，跨上摩托车就追。
“嘟嘟”两声马达长命，沙丘上黄沙扬起几仗高。
“珊莎……”漫天黄沙里，有人掀起帐篷出来想喊住珊莎。
可惜那两辆摩托车飚得快，黄沙里车轱辘转几圈就没了影子，独留下喊她那人在荒凉地里站足两分钟，又兀自坐回帐篷里去。
——是杨子。
开车出去几公里远，寻着彼此的马达声，“约定会师”那三个人，在一处沙丘上碰了面。
都没开灯，在夜色里瞧见一辆摩托车的剪影停在沙丘上。车上下来那姑娘，头盔摘下来挂在车上，乌黑微卷的长发披一肩，顶上歪一只丸子头，酷萌酷萌的，颇有几分假假小子的甜美样。
珊莎和达米诺斯的摩托车，先后在她跟前停下，她仍然木偶模样站在那里，痴痴傻傻一双眸子在月色下愈发沉郁。
珊莎头盔摘下来挂在车上，跨下摩托车大步上前，猛一下将月色下的假小子搂进怀里，不肯松手。她眼燃气的烈火烧作一团恨意，沙哑的声音却同月色般轻柔，轻柔里暗藏无数刀光剑影。“我一定宰了那帮禽兽，以消你心头之恨！”
西城派人在楼兰城下试探过无数次，珊莎和达米诺斯还亲自来过，他们比皮皮更早见到城楼上挂的首级。见到皮皮孤身一人出城与他二人会面，除了心痛，还能剩下什么？
“没事，日子还长。”皮小鹿的木偶音，一如既往地没有情绪。
想起她在加勒比那些年，达米诺斯心碎得一地。没事，怎么叫做没事？！
纵使“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今晚也不可能没事，云歌的首级还挂在楼兰城城头呢。
“抱歉，我来晚了！”珊莎松开皮皮，抬手将她在风中零乱的碎发撩到耳后，沉在眼眸深处的宠溺和心痛愈发浓郁。
人生若只如初见，那一年，那一眼，又如何不能重现。她秋水般清澈的眸子里，何时开始写满恨意的？
“九尾狐病毒！”那个既鬼马，又可爱，让人不经意间记起就想偷笑的谎话，也是她两初见时她说的第一句话，如今却早已一去不复返。
“找个地方说话吧，这里待太久不安全。”这些年，皮皮习惯说话不带情绪。倒是珊莎，总以为她伤心过度才是这般表述，更是恨得咬牙切齿。
嘟……
远处，摩托车扬起的沙尘，与马达声一起朝这边过来，从地下城方向来的。
珊莎抬手将皮皮拨到身后，手枪拔出来，狙击姿势伏在摩托车后边。见沙丘对面一队人马过来，莫约十来架轻骑，回头嘱咐达米诺斯：“你带皮皮先走，打掩护你。”
达米诺斯早扛了人骑上摩托车，点火准备跑路。
“珊莎！”皮皮横趴在摩托车上大喊，说话有点喘不上气，“是自己人。”
达米诺斯狠狠一脚刹车将摩托车踩熄火，莫名地噌怒一句：“你哪来那么多自己人？”
皮皮：“……”
合着你一天不打就要上房揭瓦？！
珊莎也凭空瞪了一眼沙丘对面的车队，表示不满。
“肯定是我爸爸不放心，请地下城游击队出城找我来着。”皮皮跳下摩托车，收拾一通慌乱中的衣衫不整，那边过来的摩托车队却已然冲上沙丘。
酷炫的马达声，以及踩停马达的刹车声，围一圈将他三人困在中间。“酷咵”一阵枪械上膛的动静，十几只狙击枪将珊莎和达米诺斯瞄得插翅难飞。
“放她过来，否则谁也别想离开。”跨摩托车上那大高个儿马丁靴踩地，端狙击枪说话，凶得很。
“哥哥，别开枪！”皮皮赶紧扑上去，挡住枪口。“是我朋友。”
“你，朋，友？”大高个儿不信。那语气，摆明了是故意不信的。
“你开枪试试。”珊莎手枪别回枪套里，语调很是鄙夷。“打死我们两个，看我家皮小鹿今后怎么恨你。”
这招管用。
大高个儿抬手往下一压，摩托车上狙击手都放下枪械，没再拿子弹耍横。
达米诺斯扛皮皮上车那一幕，怎么瞧怎么像是打劫的，难怪皮小鹿喊哥哥那人过来就端枪把三人围了。
“先跟我回城，你爸爸不放心你一个人在外面！”大高个儿摘下头盔，不容分说地要求皮皮回城，是涂牛。“上车，我送你回家。”
“我没有一个人，他们都是我朋友。”皮皮退来两步，让出先前“堵机枪”的距离。“想办法带他们一起进城。他们有人，有武器，还有技术，明天的行动肯定能帮上忙。我以性命担保，他们是站在地下城这边的。丛林那边也有一座地下城，规模不大。他们一直住在那里，不知道沙漠这边的情况。”
“珊莎，你带了多少人过来？”她当涂牛面询问珊莎。
“六百。除了守城的，过来的全是精英。”珊莎很相信皮皮，对她喊哥哥那位也没什么隐瞒。
涂牛跟二把手交换过眼神，感觉事情很难办。犹豫半晌，他终究是点头同意的。“我尝试一下。按理说，这个点儿是不允许陌生人进城的。如果不行，你们找个安全的地方过夜，明天出城之前我通知你们。”
珊莎和皮皮都在地下城待过，知道规矩，勉强同意涂牛的建议，不为难这位头衔不高的巡逻组老大。
西城的人马陆续抵达地下城入口，涂牛在城门外跟队长邮件往来，搞整三个小时拿不到“通行令”。
没办法，只能委屈珊莎和达米诺斯带来的西城人，到地下城头一晚就吃闭门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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