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具尸体都被河水浸泡，失去了原本的模样。
但在许宁的眼中，他们就是季右和南宫竹。
因为尸僵，士兵们用了很久才把两人分开，但十指相扣的手，就像是黏在了一起，怎么都掰不动。
许宁气的呼吸急促。
猛地抽出长剑，照着“季右”的手腕狠狠地砍了下去。
“回营！”
许宁把营帐内的东西摔了一地，目光悲凉的看着南宫竹那只，依旧保持十指相扣动作的手上，目光伤心又愤怒。
“你告诉朕，他们没什么！你说，季右和她什么都没有发生，对不对？！”
无助的许宁最终苦笑着，踉跄两步摔在椅子上。
当初，季右为了在不暴露南宫竹身份的情况下保护她，两人确实孤男寡女，呆在营帐内整整两个晚上。
是不是真的发生了什么，除了当事人，谁又说得清呢。
众人的沉默，让许宁最后一点希冀消失殆尽。
季右身为北府军的将军，不幸丧命。
为了千千万万的百姓，许宁很快处理了悲伤的情绪。用三日的时间，重新任命将军，确定方案，看似一切走入正轨。
“什么？陛下要带那个贱人的尸体回京？！”
苏红叶惊得把茶杯摔在地上，手指迅速拨弄豆蔻，“不行，若是一同回京，岂不是让阿宁能一辈子追忆她？不能让一个死人，爬到我的头上去！”
她深吸气，打听清楚许宁的想法后，右手托着肚子，缓缓往许宁的营帐走去。
许宁已经整整三天没合眼，只要停下，和南宫竹有关的画面就不受控制的在脑中飘散。
他死死的按住脑袋，仿佛这样就能控制绞痛的头，咬牙切齿道：“你是我的，你是我一个人的！”
他已经失去过南宫竹两次，再也无法承受第三次的痛苦。
俗话说，事不过三，他不敢再奢望，他的阿竹能第三次起死回生。
“阿宁。”
苏红叶惊呼，连忙扶住即将摔倒的许宁。
“你怎么来了？”
苏红叶忽略他眼中的不在意，温柔的说道：“我听底下的人说，阿宁想要把阿竹的尸体带回京城？”
许宁面色瞬间不悦，“怎么，连你都要拦着朕？”
她当然不会明着说出自己的想法，低着头，“阿宁是陛下，不论做什么都是正确的。只是……阿宁想要阿竹姑娘以什么身份，跟着陛下回京呢？”
她扶着许宁慢慢走，“前皇后？南宫竹？还是此次出征，陛下新看上的姑娘？阿宁把尸体带回去，想让天下人怎么想她呢？”
世人眼中，南宫竹已经死了，若是开皇陵换尸体，百姓笑话陛下昏庸；说她是别的姑娘，边关战事紧急，陛下还有心思谈情说爱，阿竹无异成了祸国殃民的狐媚子。
许宁，沉默了。
苏红叶接续道：“不如就葬在南宫神医的墓旁边吧。”
“不……”
她不给许宁拒绝的机会，“我听说，阿竹连父亲的最后一面都没能见上，若是能和父亲葬在一起，她应该会高兴吧？就当陛下，完成她最后一个心愿，不好吗？”
“别让她……死了都恨你。”
——我若是有幸活命，那咱们从此天各一方，再无瓜葛。
南宫竹临终遗言，让许宁再也坚定不了把尸体留在身边的决心。
一直死死攥住的拳头，缓缓松开，他叹了口气，“好，葬了吧。”
葬礼很简单。
墓碑上也只有“阿竹”两个字，身份都没能留下。
拔营回京的前一天夜里，许宁迎着雪风，坐在墓旁，同她说了一整晚的话。
没人发现，就在发现尸体的不远处。
浅滩上，一个男人，正拼了命的拖着一个竹排，竹排上，躺着个身穿红衣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