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昶旭听了主的话，无奈地苦笑了一下。“我虽然水平不高，能力不够，但是还不至于傻。领导此举对我是褒是贬，我心中能没数吗？如果领导真的是要重用我，还会阻挠我入党吗？还会在行务会上，在我做记录的情况下，敲打我、批评我吗？”
“所以，人家才会在马兴旺背处分、退休之后，就决定让我去扶贫。人家别人去扶贫，可能真的是因为本身就是科级以上的领导干部，水平能力都比较高，才被委以重任。”
“可是我本身就是一个小干事，根本就不符合人家的有关规定。只是因为没有按照领导的意图去改变证词，去指证罗科长恐吓威胁证人，所以领导就心里老大的不舒服，怎么看你都不顺眼。”
“但是你的所作所为，又够不上纪律处分、组织处理的程度，那怎么办？那就只能把你边缘化，把你赶出机关，下乡去扶贫吧！这哪里是什么重用，这就是惩罚嘛。”
“不过，在我看来，扶贫本身并不是对人的一种惩罚手段，而只是某些领导错误地把它当做一种边缘化某个人的手段。”
“在这种情况下，如果我死皮赖脸地要留在机关，公然跟领导唱反调，能达到自己目的吗？最近一系列的事，使我感到和亲身体会到，胳膊拧不过大腿，真的是非常正确的。王占英仅仅是个科长，充其量也就是一个小腿吧，可是他就可以理直气壮地理所当然地阻挠我入党，而且他得逞了。”
“当然，他之所以能得偿，是因为有刘行长在背后支持。我去扶贫，肯定不是王占英的意思，只能是刘行长的意思了。刘行长不说是一手遮天，最起码在机关是说一不二！我即便是留下来了，会有好日子过吗？”
“所以，既然人事科发了正式的通知，我就按顺坡下驴，去扶贫，一走两宽，都是眼不见不烦，都清净。”
正说的时候，罗科长突然进来了，罗科长也听到了高昶旭说的话，就接着说，“今天我也不避人，从我内心来说，我听说高昶旭被派去扶贫以后，心里很气愤。别人不知道，但是我知道，高昶旭之所以被这样对待，是因为他没有按照某些人的旨意，去更改自己的证词，去验证某些人的猜测。”
“说白了，我觉得高昶旭是代我受过。所以，我刚刚去找行领导，我说根据有关部门关于扶贫的资格规定，高昶旭同志是不适宜去扶贫的。”
“如果单位其他的科长们都有要务，不能分身的话，那么我愿意去扶贫。”
但是行领导轻飘飘的一句，“我们要相信组织，要胸怀大局，组织上派高昶旭去扶贫，自有其中的道理。高昶旭同志固然不符合有关的资格规定，但任何规定都是死的，而人是活的。谁也不是一参加工作，就是什么科级领导，都是在工作的磨练中，成长为领导干部的。”
“更何况，既然有关部门要求的是科级以上的领导干部扶贫，那么我们现在派高昶旭去扶贫，就是我们相信，高昶旭同志具有科级领导的水平和能力。”
“本来这个话，是不便于明说的。但是你的毛遂自荐，你的误解，使我不得不明说，不得不点破。但是，这也不意味着，高昶旭同志扶贫完以后，就一定要提拔，一定要重用，关键还要看他个人的表现。”
“虽然领导说得信誓旦旦，但是我们也不是三岁小孩，不是那么轻易就能哄过去的。人啊，谁比谁傻？只不过你是领导，你嘴大，不愿揭穿你而已。”
“所以叫我说，既然人家定了，那高昶旭就要去，不仅要去，而且要干好。领导说的所有的话，也许都有虚伪的成分，有无理强辩三分的意味，但是他最后的一句，却还是很正确的。就是，关键要看高昶旭个人的表现！”
秦主任用力地拍拍罗科长的肩膀，说道，“罗科长真是快人快语，什么话也不藏着掖着，有啥说啥，而且都说到了点子上。”
“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罗科长跟我说的都是一个道理，都看出了其中的猫腻，但是说到底，我们还要面对现实，幸好高昶旭最近的分析判断能力大有提高，对一些事情的看法，也成熟了许多。”
“所以，我同意罗科长的意见。既然领导已经定了，这个时候，领导就代表着组织。个人肯定要服从组织的，不过这个服从，又有积极和消极之别。”
“消极的服从，就是破罐子破摔。反正你领导不重用我，你惩罚我，我也不指望在你领导手下得到提拔得到重用，我就得过且过，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甚至不撞钟，浑浑噩噩混日子。反正你领导不能开除我，也不能处分我，除了边缘化，你也不能奈我何。”
“积极的服从，就是不拿工作赌气。说实话，扶贫工作是最能体现共同富裕的一件好事。能有这么一个经历，对年轻人的成长也是非常重要的。既然组织让你去扶贫，那么你就要把扶贫当做自己的中心任务，千方百计地把它做好，甚至要比你在机关工作更加用力，更加用心。”
“所以我和罗科长的意见是一致的，就是不去则罢，既然要去，那就一定要干好干出名堂来。虽然领导现在说，是对你的重用，但是如果你真的做出成绩来了，到时候，也许领导就不得不重用你了。因为毕竟还有那么多的中层干部在看，还有那么多的群众在看。即便是领导不想用你，但是为了抚慰大家的情绪，为了做做表面文章，也要有所表示。”
“当然，这是从功利主义的目的出发。还是刚才我说的，既然要去，那就不能虚度时光，就不能跟工作赌气。相反，一定要干出个样子来，叫领导看看。”
“从另一个方面说。我们去扶贫，工作并不是给领导看的。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我们办公室的工作，就是做给领导看的。比如我们写的材料，写的领导讲话，写的会议记录，会议纪要什么的，必须得给领导看，领导点头了才能过关，这就叫为领导服务。”
“可是下乡去扶贫，那就是为群众服务了，这是一个很大的不同。你下去以后，行领导也好，包括我跟罗科长也好，都不会随时随地地给你什么建议，你需要独立地去完成有关的工作。从个人成长来说，这也是很难得的一次锻炼机会。”
“不过，现在仅仅是人事科有了正式通知，而我们的扶贫工作，还没有真正到了上下届之间互相交接、进点的时候。这一段时间，你一方面要熟悉扶贫的有关情况，另一方面，咱们办公室人手紧张，你还要站好最后一班岗，干好本职工作。要做到两不误。”
罗科长点点头，“这一次你下去，大家都看得很清楚，都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不仅是我为你打抱不平，我为你打抱不平，只是闹到了行长那里，其他人在私下里在议论中，都为你打抱不平。”
“不要小看这个舆论的威力。得道多助失道寡助，对于扶贫工作，我知之不多，不过，只要是你所需要的，你就尽管提出来，我会尽力而为，给你提供必要的帮助。我接触到的其他同志，也是人同此心，心同此理，这一点你尽可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