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刘行长说了那么多，既有利诱也有威胁，但是高昶旭觉得在这个问题上，其实自己并没有什么选择。不管利诱也好，威胁也好，对高昶旭来说，那都不是问题的关键。问题的关键是，自己必须遵从自己的内心，只能讲自己看到的真实情况，绝对不能睁着眼睛说瞎话，这就是他的底线。
所以高昶旭就小声地但却又是很决绝地说道，“其实罗科长在调查的时候，罗科长很严肃地掏出一个法律读本，一字一句地读道：做伪证是要受到法律惩处的。”
“类似的情节，我只在看电影电视的时候见到过，所以对我的印象是非常深刻的。从那一刻起，我就觉得我必须实事求是，只讲我所听到的、我所看到的事实。”
“而那天在餐厅，我由于去得晚，只剩下残汤剩饭，我心里也有点不舒服，心情比较糟糕，所以就故意选择了一个背对着王科长的位置。”
“所以王科长跟马兴旺之间的言语上的冲突，我是都听到了耳朵里，也在罗科长调查的时候，全部如实详尽地说了出来。”
“当然，我也听到了王科长的惨叫声，也听到了通的一声沉重的物体砸到地板上的声音。但是由于我背对着王科长的缘故，当时我并没有看见，在王科长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当我后来在看到王科长的时候，他已经躺在地上了，然后我跟其他同志一块儿，把他拉了起来，帮他找到眼镜，整个过程就是这样。”
刘行长显然有点不耐烦了，“这个过程，你在罗科长调查的时候已经说过了，我也看到了。现在我找你来，说了这么多，就是要你再认真地回想一下，当时的马兴旺究竟有没有打王占英科长？”
尽管刘行长的语气有点咄咄逼人，但是，高昶旭这个时候反而变得非常淡定了。因为他说的是全部的事实，是自己所亲眼看到亲耳听到的事实，即便是面对刘行长，他也只能实事求是，如实叙述。
刘行长见高昶旭，没有改口的意思，语气就又变得柔和起来了。“我也知道你现在的心情很矛盾，因为你原来的证词，已经在罗科长面前说过，而且被罗科长记录下来，写到调查结论里面。所以你要现在改变证词，你个人就会觉得，是不是大家会说你是前后不一，反复无常，不讲诚信呢？”
“其实这根本就不是一个问题，因为根据我们现在掌握到的情况，餐厅事件中所有证人的证言，当然现在除你之外，都已经出现了反复。”
“说白了，就是除了你之外的证人，都已经改变了自己原来在罗科长调查时候所做的证词。所以对你来讲，前面已经有人走出了正确的道路，迈出了正确的步伐，你所需要做的，只是跟他们保持一致而已。”
“即便是你改变了证词，也不会改变大家对你的看法，更不会有所谓的前后矛盾，反复无常的问题。因为实话实说，餐厅事件的调查，据大家的反应，是存在一些瑕疵的。比如说，作为调查组长的罗科长，是不是在调查证人证言的时候，有威胁恐吓症人的情况存在呢？”
“当然我这样说，并不是没有根据地怀疑罗科长，而是真的有证人，现在有书面的情况说明说，罗科长确实对证人有威胁恐吓的言辞。”
“也正因为有这种情况存在，所以使得涉世不深，不懂法律的其他证人，在作证的时候，就不敢如实地叙述当时的真实情况。而只能跟你一样，采取打马虎眼的办法来作证，这也就是调查组得出来的调查结论，站不住脚的根本原因。”
“我已经跟你说过了，根据常识、根据逻辑得出的结论，只能是马兴旺趁王占英不备，突然打了他，致使他满脸是血摔倒在地。”
“但是罗科长他们做出的调查结论，却是证人的证词表明，没有证据证明马兴旺打了王占英。所以这个调查结论跟常识判断逻辑推论是相违背的，俗话说，事有反常必有妖。”
“现在这个妖，终于被找到了。当然，并不是说罗科长就是这个妖，也许他的出发点是好的，他在具体方法方式上，确实给一些证人造成了干扰和影响，使得他们不敢如实叙述当时发生的情况。”
“只是后来在舆论的强烈影响下，其他的证人才幡然悔悟，觉悟到自己没有如实反映情况。行领导也是在掌握了这些情况的基础上，才决定要找你谈话。”
“你刚才也说了，罗科长在调查的时候，告诉你做伪证是要负法律责任的。这些话，他也同样告诉了其他的现场证人。”
“这样说的直接后果，就使得现场的目击人心生惧怕，唯恐自己的如实叙述，会给他们带来无妄之灾。所以都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态度，都说自己没有亲眼看到当时的冲突情况。”
“可是现在他们终于觉悟了，站出来，如实叙述了当时的情况。你如果有兴趣，你可以看一看他们亲手写的情况说明。”
刘行长说着，就递给高昶旭几张写满了字的纸。高昶旭接过来一看，原来是几个餐厅服务员的证词。他们的证词高度一致，都说当时他们看到了马兴旺趁王战英不备，一拳打过去，把王占英打倒在地，致使王占英血流满面。
刘行长继续说，“当然，我也找他们了解了情况，他们也具体反映了罗科长对他们确实有言语上的威胁。当然刚才我也说了，罗科长并不是有意地要威胁恐吓他们，只是罗科长严肃的表情，严厉的语言，是涉世不深的小姑娘们，心生畏惧，也算是好心办坏事儿吧。”
“本来有了他们的证词，餐厅事件的真相，就已经大白天下了，而且这个真相也符合人们的常识判断和逻辑推理。即便是你仍然坚持原来的证词，也并不能改变这个事件的真相。”
“反而更加暴露出你老好人主义，遇事绕着走耍滑头的本来面貌。也许你并不是故意的，主观上要包庇马兴旺，主要是不想得罪马兴旺。但是在大家看来，你要是死不回头，一条道走到黑，那你个人的品质品行，就会受到质疑，就会留下一个黑点儿。”
“我之所以要专门找你谈话，是觉得你在办公室工作期间，兢兢业业，尽心尽力，又是我们的重点培养对象，在你力求上进的节骨眼上，不想看到你犯错误。”
“再说一遍，你现在改变你的证词为时不晚，大家不仅不会责怪你，指责你，反而会觉得你这个人从善如流，愉快地接受组织对你的挽救。”
“不然的话，你就是自毁前程，自绝于组织。而这一切，都不过是为了不得罪一个即将退休的马兴旺。孰轻孰重？你个人好好考虑。”
“他们改变后的证词，在你手上，你如果同意的话，就签上你的名字。如果你还有需要补充的，你就另外写一个说明给我。顺便说一句，你另外写的说明，只有我能看到，其他的人是看不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