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千菡左瞧右瞧,眼前这两堆不就是普普通通的碎布头,怎么就能变成真金白银?
她撇撇嘴,直言不讳道:“五妹妹你向来头脑灵活,做生意点子多。但这回我可不信你能点石成金,把垃圾变宝贝?”
“四姐姐,你就是性子急。”周千寻道。
她又对周千若诡异一笑,“二姐姐,以往范县最热闹的地方是哪里?”
周千若垂眸略想后,道:“自然是街市。可自从官府阻断与外族通商贸易,那里就大不如前。”
“那现在最热闹的地方是哪?”
周千若又是蹙眉想了许久,摇头道:“如今范县年轻男子都被拉去服兵役,生意人也大都去外地讨生活。大白天,街上连个人影都没有,哪还有热闹的地方?”
周千寻非常同意的点点头,完全不意外周千若说法,反而像是提前知道她会如此说。
“四姐姐,你想想咱们到范县后,最热闹的地方在哪?”
周千菡仔仔细细将她们到达范县后去过的地方想了一遍,眼眸微转,确定又不确定道:“你是说······范县大营校场外?”
“对了,四姐姐!”周千寻手舞足蹈的大喊,惊得房檐上的麻雀四处乱飞。
周千菡依旧二张和尚摸不着头脑,懵懵道:“那虽然热闹,也不会有人收边角料吧?”
“边角料还需再加工!”
“加工成什么?”
“祈福袋!”
周千菡茅塞顿开,点着右手食指,兴奋道:“大战将及,不管是兵士或者亲眷都期望亲人平平安安,就会购买祈福袋?”
“四姐姐,你终于开窍了!”周千寻点头赞许,又道:“祈福袋用这些锦缎边角料能做不少且花型多,关键是面料成本只需三文钱。”
此时,周千菡总算觉得周千寻的三文钱花得太值!
“而且,咱们的祈福袋要与众不同!”周千寻仰着下巴笑道。
周千菡兴致高涨,催促道:“怎么与众不同,你倒是快说啊!”
“那这就二姐姐的了!”周千寻朝周千若眨眨眼。
“我?”
“二姐姐,咱奶奶的绣功也只有你学了八九不离十,现在正是大展身手的时候!”
“那要绣些什么?”
“花草动物、菩萨佛祖,吉祥佛语或者是男子姓名中常出现的字,咱们都可以绣上!”
“我试试!”周千若咬咬下唇道。
“不是试,”周千寻凑近她的脸,紧盯着那双眼神飘忽的双眸,一字一顿道:“而是你一定能行!”
周千寻身上散发出的自信与坚毅,深深影响到周千若,她瞬间觉得自己身体被注入无限能量。
再抬眸时,她眼神坚定,重重点头道:“我能行!”
周千寻与周千菡见周千若黯淡多日的眼眸终于有了神采,悬着的心渐渐放下。
“那咱们今晚睡个好觉,明早起来就大干一场!”
“好!”
“大干一场!”
清晨到傍晚,又是周家姐妹忙忙碌碌,无暇分心却充实饱满的一天。
明明眼睛有些酸涩,可周千若双手却不愿停下,依然一针一线刺绣,劲头也越来越高涨。
以往在韩家,周千若也没日没夜的做过绣活,从刚开始的心甘情愿到后来憋屈难过,绣功也随她心情一落千丈。更可怕的是周千若双手不再灵活,拿根银针都会颤抖。不能再为韩家挣来银子,成为她的罪过,只能仰人鼻息苟延残喘的活着。
周千若曾今担心会让
将祈福袋售完。周千若绣功精湛,赚来的钱再添些能开个小秀坊,还是能够应付她和孩子将来生活。
想到此,周千寻又是浑身干劲,拿起十几个祈福袋就去人堆里售卖。
一对衣着体面的中年夫妇隔着栅栏,向校场内翘首以盼,似在一堆堆操练新兵中寻找自己熟悉的身影。
“夫人,卖个祈福袋吧!”
妇人忧思自己亲儿心乱如麻,根本没有心思买东西。
她刚要开口拒绝,却瞧见胖姑娘手中举起的祈福袋上绣着一位慈悲济世的菩萨。
“夫人,我的福袋被菩萨加持,定能保您一世平安!”
周千寻眼神诚挚的望着那名妇人,而她所说也恰恰妇人心中所期盼。
“一个祈福袋几文钱?”
“五文钱!”
街市上的祈福袋大都只要1
,可又不得不去。
阎王召见,小鬼引路,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容玄与周千寻沿着栅栏内外,一前一后向西而去,渐渐将熙攘人群甩在身后。
校场最西边紧挨着一片盘根错节,姿态万千的胡杨林。金秋时节,胡杨林茂密的叶子仿若金色绸缎,在阳光照射下更是美轮美奂。胡杨树下身姿挺拔的黑衣男子微微仰头,许是被美景吸引,一笑间的芳华却也耀眼夺目。
漫漫黄沙,绚丽胡杨,黑衣男子,周千寻看直了眼,脚步不禁停下,生怕自己破坏这幅美丽的画卷。
“快走啊!”
容玄不耐烦地叫声,瞬间将眼前美景击的粉粹。
周千寻叹气,一步一蹭走到黑衣男子对面栅栏前,鼓足勇气抬头,正巧看见他也在盯着自己。
有趣的是,两人眼神交错一刻,都像被针扎般慌乱逃窜。
周千寻的心霎时失落又霎时紧张,萧元一看都懒得看我一眼,他是有多生气?
周千寻对着眼前这张脸笑了许久,他依旧面无表情,仰头垂眸间睥睨着自己。
无奈,她收了尬笑,老老实实认罪,“王爷,是我错了。”
“错哪了?”
“自作主张留在范县,还抛头露面叫卖货物。”周千寻垂头耷脑,随后又满脸不甘的解释,“我做这些,纯粹是为我家二姐姐与两个小外甥女在范县谋条活路!”
容玄眼神热切,他这几日被周千寻坑的太苦,就等萧元一臭骂她一顿,为自己报仇雪恨!
“不要暴露身份!”
“嗯!”
容玄不甘心,“王爷,还有呢?”
“有事便找容玄!”
“好!”
容玄傻眼,欲哭无泪,大仇未报不说,还又把自己搭进去做牛做马?
“林元,这个送你!”
周千寻的小胖手穿过栅栏,将一个做工精巧的祈福袋提溜在萧元一眼前,眉眼带笑道:“这个挂在身上,保你平安!”
萧元一接过祈福袋仔细端详,见上面绣着一个“元”子,眉心一跳面色微红,“是······你做的?”
“我哪有这般本事,是我托二姐姐专门为你做的!”周千寻憨憨笑着,眼神不由扫了扫自己腰间,不好意思道:“我做的太丑!”
萧元一随着周千寻视线瞧见她腰间别着个针脚杂乱,歪七八扭得祈福袋,心中了然。
他将手中祈福袋又递回周千寻手中,语气漠然:“毫无诚意,你亲手做了再来送本王!”
真难伺候!
周千寻将祈福袋收好,闷闷不乐噘嘴,“千寻出来多时,怕姐姐们寻找,先告退了!”
“嗯!”
容玄想起是他将两大袋碎布头辛苦拖回住处,周千寻竟没有送自己祈福袋的意思,忿忿不平嚷嚷:“你怎么不送我一个祈福袋?”
周千寻知容玄背后告状,冷哼一声,“哼,你先出来再说吧!”说完,扭头要走。
容玄哪肯罢休,一个跃身跳出栅栏,拦在她身前。
周千寻受惊,身体不由向后退,依靠栅栏瞬间腰间祈福袋被勾住。她浑然不觉站直身子,祈福袋脱落在地。
“给你这个!”
“太丑,我自己挑!”
“不让挑,爱要不要!”
“我要挑!”
两人争执间,谁都没有察觉,身后之人将手伸出栅栏,把掉落的祈福袋不动声色揣入自己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