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贵妃苦笑道:“皇上究竟爱臣妾什么呢？臣妾现在已经老了，不如当年好看了，皇上还是会像以前爱着臣妾吗？”
李修远抬起她的手，在她手背上深深一吻，“宁儿，案子已经调查出来了，事情都是皇后做出来的。你现在已是清白之身了。”
万贵妃垂下眼眸，有些疲惫的看着李修远深情的目光。“可惜臣妾已经很累了，我觉得或许用不了多久，我就该死了。”
李修远摆摆脑袋，坚定道:“不，不会的，宁儿不会死，朕不会让你死。”
万贵妃苦笑一番，“皇上，再为臣妾画一次眉吧。”
李修远重重点头，拾起眉笔便为她描眉。细细的眉毛渐渐被染成黑色，看着她头发里的银丝，他也恨不能给他染成黑色。万贵妃见他眼眶泛红，忽然想起了小时候被雍王囚禁时的情景。
那时候的李修远也很小，不过才七岁，也是这样一边哭着一边依偎在自己怀里。那时候的他多脆弱啊。浑然不觉，时间过的如此快。他还是这样年轻，而自己却已经老了，很老了……
她忽然紧紧握住他的手，哽咽道:“皇上还记得封臣妾为贵妃那年时的诺言吗？”
李修远也同样哽咽道:“朕记得，朕说过会封你为皇后。朕已经废后了，等年过完朕就封你为皇后。”
万贵妃道:“其实臣妾现在已经是垂暮之年，做不做皇后都已无所谓。臣妾之所以有这样的执念，无非是想既不能与你同生，但求死后与你同寝……”
“宁儿！”李修远一把拥她入怀，所有的所有的话都在这片无声的沉默之中。万贵妃安心依偎在他怀里，享受这片刻宁静。
至于王皇后，她并不是个输不起的人。相反，当得知自己被废之后她却是松了一口气。因为这样她终于可以好好吃一顿饭，好好睡一个觉，不用担心万贵妃究竟何时把自己拉下马来。
梁芳垂着双手，毕恭毕敬道:“娘娘，您也知道皇上是个孝子，所以这种事情他也是很无奈的。不过说到底皇上还是没舍得送您上路，这便说明了皇上还是念及旧情的。只要您好好等待时机，也许还有扭转的局面。”
王皇后抿嘴一笑:“墙倒众人推，本宫到了这个地步了你却还来安慰本宫。不管你这话几句真几句假，还是该谢谢你。”
梁芳道:“还是娘娘看的开才好。这车马已经准备好了，细软也都收拾好了，您看咱们现在要不要走？”表面上是尊重王皇后的意见，可是实则他又对一旁宫女道:“去服侍娘娘更替衣物吧。”
“是。”
梁芳微微一笑便退了出去，宫人们摘下王皇后头上的凤冠，霞帔以及凤袍，只随意用了一支木簪子把她为数不多的头发绾了起来。因为这些年里从来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所以人也老的快，头发也掉的快。
平日里都是用假髻戴在头上，才平添了皇后的威仪。即便有了威仪，却也是多此一举，谁都知道这后宫里除了太后便是万贵妃掌握了实权。而她无非是忍辱偷生罢了。眼下卸下这些东西，真的觉得已经放松了，没有了束缚没有了枷锁。
王皇后已经很久没有看过这样真实的自己，没有半点胭脂味，仅仅是素衣单裳。她回头看向莲儿，“委屈你了。”
莲儿跪了下来，摇摇头:“奴婢不委屈，委屈的是娘娘。皇上心里根本就是偏心。此案悬疑多多，可是他却审都不审就下旨……废……废后……”
王皇后自顾自笑道:“这是迟早的事，你清楚本宫清楚天下人都清楚。缺少的无非是一个契机。”
莲儿道:“娘娘难道您就这样认命吗？您真的甘心吗？”
王皇后道:“莲儿，你跟了我这么久难道还不明白本宫心里到底要什么吗？这深宫尔虞我诈本就不适合我这样的人。”
莲儿叹了口气，“娘娘……不管娘娘做什么决定，莲儿都愿意陪在娘娘身边，用余生去伺候您。”
王皇后道:“不，你还年轻，可是我却已经老了。你放心，我会求梁芳给你安排一个好去处。”
“不，奴婢不要娘娘去求一个太监！”在她心里王皇后是神圣不可侵犯的，她是高高在上的皇后，不能为了自己这样的奴婢去求一个没有根的人。
王皇后眼底露出一抹慈爱，“傻孩子……”
而此时，梁芳早已贴近门框听到二人的谈话，心里自然不爽。做太监最在意的并不是自己没有了根，而是歧视，最在意别人从心眼里没有把自己当作常人，虽然本来就不是个正常的人，这是事实。但是至少也不该这样堂而皇之的说出口！
他深吸了一口气，“娘娘，时辰差不多了，再耽搁下去天黑之前也出不了城了。”
王皇后拍了拍莲儿的手，“此次一别今生再无机会见面。莲儿，好好保重！”
莲儿见她欲走，忙追了上去，“娘娘，带奴婢走吧，您把奴婢也带去吧。这么多年奴婢习惯了伺候您，您这么走了，也一定会不习惯呀！”
王皇后也将之抱住，“傻孩子，本宫自然也希望能与你同去，可我现在已是戴罪之身，实在没有能力再提出任何要求。皇上没有杀了我，已是最大的极限了。莲儿，你要活着，好好活着……”
段志昌趾高气昂的立在门口，“皇后娘娘请吧。”
王皇后松开手，侧头看了他一眼，心里千变万化，五味杂陈。此事也必也少不了他的唆使。而此时，梁芳也立马凑了过来，“娘娘，走吧。”
王皇后点点头，又回头看了一眼莲儿，这才对梁芳道:“梁公公，我现在已今非昔比，可是念在曾与你有些交情的份上，可否给莲儿安排个好去处？”
梁芳看了一眼莲儿，笑眯眯道:“娘娘放心，奴才一定会好好照顾莲儿姑娘的。”
王皇后道:“那就有劳梁公公费心了，莲儿是个好孩子，做事也勤快。如果可以的话，就将她安排到丽嫔宫里吧。丽嫔为人也随和……”
梁芳道:“皇后您就放心吧，奴才既然答应了您，便一定不负您的期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