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蝶道:“良娣您放心，吉人自有天相，那小李子一看就不像是什么福薄的人……”她话还没说完，就看到假山后面有一团影子在抖动。</p>
二人互视一眼，轻手轻脚的走了过去。雨蝶随手捡起一块石头握在手里，忽然跳到那团影子跟前，“什么人鬼鬼祟祟，还不快出来。”</p>
可是那人却根本没有反应，雨蝶看了一眼张婉萱，示意她退后。而她正要用手上的石头去砸那个人时，却见那人忽然冒了起来。足足高了雨蝶一个头，从身高来说雨蝶就占了下风。</p>
“挨，良娣别打，是奴才，是奴才……”小李子捂住自己那肿的像头一样的脸。他本来俊俏的脸蛋此时却已是鼻青脸肿。</p>
如果不仔细辨认哪里认得出来这就是昨天见到那小李子？张婉萱皱了皱眉头，莫非还是四德那帮人做的？</p>
不过她到底还是要确认一下缘由，才能有所动作，当下开口道:“这是怎么回事？”</p>
他的脸如同一样肿胀，雨蝶觉得唏嘘不已，虽然此人说话略酸了些，可到底是个正直的人。</p>
难道这宫里的人都是趋炎附势的吗？勇于做自己的人就活该落得这个下场吗？</p>
小李子犹豫片刻，不知如何回答。张婉萱又提高了分贝，再次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快老实说出来。”</p>
“奴才也不知道……昨日散去之后，奴才本来满心欢喜，打算去找荣公公说调职的事。可是刚刚走出巷口，就被人一棒子打晕了……”</p>
打晕还不尚算，迷糊之中感觉是被人生拉硬拽的拖行了一段距离。</p>
随后又被套上麻袋，又是一阵拳打脚踢。这一打下来，伤及的可是肺腑五脏了。张婉萱并不排外的伸手探了探他的脉搏，感觉不妙。</p>
可是没有人会给一个小太监看病的。上一次央求沈太医给小右子看伤的时候还是威逼利诱来着。这一次要是再行此计，怕是行不通了。</p>
毕竟连当初高高在上的万贵妃。如今一摔下来不也照样无人问津吗？</p>
雨蝶道:“你还能行走吗？”</p>
小李子点点头:“应该还能。”说着，他便扶着假山石头借力往前走。</p>
可是刚刚抬出左脚，右脚又似没了依靠，整个身子跟着就要下去。幸而雨蝶站在他身旁，小心翼翼搀扶着。小李子道了声“谢谢”，但同时又流露出一丝无奈。</p>
张婉萱无奈，本想亲自去搀他，可是想想现在是关键时期，不可以在这个时候落人话柄。</p>
于是她折回了内侍省，唤了几个太监一起将小李子抬回了临华殿。一路无话，小李子眼眶却湿润无比。</p>
从未有人待他这样好过。因为自己这张嘴，得罪的人也很多，吃过饭亏挨过的打，更是不在少数。</p>
因而就算有些交好的友人，也怕被牵连，故而离自己远去。</p>
到了临华殿之后，太监们将之放在了后院的太监配房里。既然麻烦了人家，自然该表示一下，雨蝶识趣的从荷包里掏出一些碎银子，一人给了一块。太监们满心欢喜，道了谢，这才转身退出门去。</p>
雨蝶笑道:“瞧你一个大男人的，居然还哭了，也不怕别人笑话吗？”</p>
小李子躺在，眼泪顺着眼角流下，“奴才感谢良娣和姑娘的大恩大德，此番恩情，定当涌泉相报。”</p>
张婉萱淡淡一笑，将那些瓶瓶罐罐的药调配好。又剪了新的棉布来，准备待会给小李子包扎小腿用的。这人小腿若是骨折了，必须马上纠正过来，不然时日一长，就越来越难以恢复原位。</p>
雨蝶接过她手里的瓶子，道:“让奴婢来吧。”</p>
张婉萱点头称好，不多时，杜若和灵梦也一前一后的走了进来。一人手里端着一个盆子，一人手里拿着一套干净的太监宫装。此情此景，小李子不由的又是鼻子一酸。</p>
他从未被人这样伺候过，说不清的别扭，可是一想起自己身上的伤，也是无奈，只好任由雨蝶等人给自己上药，清洗。</p>
其实灵梦她们也并未帮多大忙，无非在旁边递一下帕子，递递水啊，药啊什么的。</p>
从头到尾都是雨蝶在细心的给他上药。小李子看着眼前这个温柔的姑娘，眼底闪过异样的情愫来。不过只是一闪而过，当二人对视时，小李子慌不择路，目光无处安放，又道了“”声“谢谢。”</p>
张婉萱看了看灵梦，“毛球在哪里？”</p>
灵梦道:“您放心，说好的寸步不离，毛球在这个盒子里，我在上面捅了几个洞，所以也不怕将它闷着。”</p>
张婉萱道:“就你滑头，鬼精灵。”</p>
灵梦吐了吐舌头，道:“婉萱姐，咱们不把毛球送回宣明殿吗？”</p>
张婉萱摸了摸毛球柔软的白毛，眼底闪过一丝不忍，可是为了长久打算，终于还是下了一个决定。她吩咐雨蝶好生照顾小李子，而自己则与杜若灵梦一道走了出去。</p>
“那盘香酥鸭在哪里？”张婉萱接过毛球，轻轻抚着它的毛发。它的眼睛很清亮，一副无辜的盯着张婉萱看。她忽然觉得，这只狗是有灵气的。</p>
灵梦道:“香酥鸭已经倒了呀，您问这个做什么？”</p>
张婉萱道:“没什么，你们去忙吧。”</p>
灵梦云里雾里，不过也不敢再多问什么，她也知道张婉萱的脾气。杜若道:“小姐，你打算怎么做？”</p>
张婉萱道:“我一天不死，乐儿就一天不会罢休。我还没有找到一清，还没有为爹娘报仇。所以，我不可以死。”</p>
杜若皱了皱眉，“奴婢明白了。”她叹了口气，又道:“小姐，交给我吧。”</p>
张婉萱低头看了一眼毛球，狠狠心，还是交给了杜若。那香酥鸭倒在了剩菜桶里面。也不知里面的毒性是否已经减半了。</p>
她将毛球放在桶边。娇生惯养的毛球自然不会吃这剩的食物，甚至连闻都没有闻一下就屁颠屁颠的走了开去。</p>
杜若皱眉道:“毛球毛球，姐姐知道你一定饿了对不对。”她捏着鼻子捡出来一块鸭肉，扔到毛球身边。谁知毛球根本就不理会她。</p>
“小毛球，你乖，就一口，咱们就吃一口好吗？”杜若又接着劝说。</p>
那毛球仿佛听懂了话，嗅了嗅脚边那块肉，似是闻到香味，便伸出舌头了。杜若心里又紧张又难过，看到它欢快的把这块鸭子吃进肚子里时，她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p>
“呜呜呜……”</p>
杜若捂住了嘴巴，尽量不让自己哭出声来。小毛球眨巴眨巴眼睛，还了杜若的手指，忽然就全身抽搐，口吐了白沫。</p>
她紧咬牙关，看着它从一开始的痛苦，到尸体僵硬。从头到尾，不过一瞬间的事情。她拿出早已准备好的食盒，将毛球的尸体放了进去。</p>
“毛球，是我对不起你，你要是阴魂不散的话，也不要来找小姐报仇。”杜若诚心祷告，左右看看，迅速离开了原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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