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论乔安娜以何种咄咄逼人的气势指责控方，现场的伊琳娜及法官都丝毫不为所动。.双方互为沉默两秒后，简才淡定地回道：“辩方律师，请你继续往下的发言。”
“嗯……我知道。”乔安娜一手高举证料袋，“辩方现在要对以下几份文件展开新的讨论，并提出几个问题。”
“请讲。”伊琳娜满不在乎地说。
“现在我们有几件可以肯定的事，”她朝凌空竖起了一根手指，“在当晚，确实有人在开了枪。”
“这是废话，要是没人开枪，死者身上的弹孔又是从哪里来的？”
“这正是我接下来要讨论的话。”乔安娜竖起第二根手指，“审判长，以及合议庭的诸位陪审员，请各位看看手中这份警方所拍摄的现场照片。现在，我要对此提出第二点疑问。”
“这份照片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
简闻言的同时，也拿起了一份以白线画有受害人身体轮廓的现场彩照。
“请注意白线里受害人头部的朝向。”乔安娜指着手中的照片。
“朝向……啊啊，我知道你要说什么，辩方律师。”伊琳娜赶忙打断，“关于这一点的疑问……”
“既然你明白，那我就直说了：受害人死后的体姿为面朝地板，头朝向玄关，而脚则也离阳台不出一米。”乔安娜挺直了腰，俯瞰着那张印有巴洛克死状的照片，“我们可以想象一下其生前所站的位置：假设被告有对其开枪，那么受害人生前必然得是面朝被告，并背对窗户，对吧？”
“是的，逻辑上无法否认……”
“你都说了无法否认……伊琳娜检察官，你为什么对此矛盾只字不提？”
“……这哪里有什么矛盾？”
“回忆一下你手上那份起诉词里的尸检说明。是你说的，受害人——分明是从后背中弹，然后贯穿至前胸失血致死的！”
“……”
听众席几度爆发出蜂鸣般的讨论声。
乔安娜重塑信心，坚定地指着正前方，“死者脚离阳台不足一米，那里也不可能站人。被告人……也只可能站在离阳台与受害人更远的位置。假如被告真是凶手，他又如何在正对受害人的情况下，使其背后中弹？！”
简望向了控诉席。
“这……”面对乔安娜扯着喉咙发出的指责声，尽管伊琳娜略显震惊，但整体上还是一副不为所动的样子。接着伊琳娜不慌不忙地开口：“死后正对着走廊，就不能背后中弹……怎么就不可能了呢？”
伊琳娜微微一笑，内心毫无波动，似乎在说“就算是背对阳台也可以让被告开枪”一样。可是这样的话在乔安娜听来，很显然是强词夺理。
如上的疑问，让辩方所感染的一部分听众也冷静了下来，大家再次开始思考如果让死者背部中弹的谋杀逻辑。
乔安娜有些战战兢兢，“我明明都说到这一步了，你竟然还在狡辩……”
“首先，你有证据证明被告当晚一定正对着死者吗？”
“我……”
说了这么多的话终归也只是猜测。乔安娜自己很清楚。但就算是猜测或推理，也是一种可能性。
“呼……”伊琳娜长舒了一口气，“我就再度解释一下当时情况：受害人在中弹后并未致命。既然子弹贯穿的是死者的肺部，也就是说，死者就算中弹，依然存有意识，并能进行活动。”伊琳娜淡然地怀抱着双手，神色看来十分放松，“被害前受害人正对着阳台窗外，而被告此时则站在玄关位置，朝受害人背后开枪，并让子弹贯穿其胸口。而受害人受到枪击后，仍存有意识，痛苦的捂着胸口，并立刻回过身面对被告，然后再失去活动能力再面朝地板地倒下……这样一来，逻辑不就说得通吗？”
“你这……！”乔安娜倒吸了一口凉气。
不远处简·阿尔法德法官正在默默点头。控方一字一句，似乎都在与陪审员的身心产生了共鸣。
简不禁低语：“说得对，要是这样……受害人就能在背部中弹的情况，而后以趴在地上的方式死去。”
“……”乔安娜陷入了沉默。内心的悸动令她在法庭上有些站不住脚。就像是被说中她心窝里的某些秘密一样。
伊琳娜还是聪明的。她心想。其实早在当初提出异议时，她就有想到过这样的驳词。也在伊琳娜阐述情况的，乔安娜就于脑内模拟起了当晚的画面。她也觉得伊琳娜推理得没错，这种情况照样可能发生。只要辩方没有决定性的证据证明受害人的站位，那么辩方的猜测便不成立。
“控方虽然无法证明以上的论点，但是……控方却可以靠当下的某样证据文件，彻底排除辩方的猜测。”伊琳娜一边侃侃而谈，一边举起了名为《膛痕线报告》的文件袋，“我手上还有这个东西。”
还未等乔安娜澎湃的心情消退，伊琳娜又将一桶冷水狠狠地浇在了她的头顶。
“那、那是……？”
“从案发现场搜到的子弹……这种子弹，只能出自被告的配枪。”
……糟糕！差点把这茬给忘了！
伊琳娜的话语和证物如同对乔安娜来了一记当头棒喝。
简法官突然开口：“辩方的推理虽说也是一种可能性，但终究没有足够的证据所支撑。控方虽然无法直接证明受害人背对被告，但却可以通过证明被告有开过枪，并从后背贯穿受害人，来间接证明当晚的情况。”
“辩方律师对此有异议吗？”伊琳娜特意重读了“异议”二字，“我们算是把辩方律师的疑问给全部解释清楚了，如此一来，你也该满足了吧。”
“我、我……”
乔安娜明白，此刻的伊琳娜的逻辑比自己清晰太多了，和模棱两可的自己不一样，她的推理都有证据进行直接或间接支持。
“不，我还有问题！”
控方的论证看似无懈可击，只不过唯独有个观点，乔安娜是绝对不会改变。无非就是那句坚定律师信念的台词——我们要相信被告。
索菲娅，绝不是凶手。
乔安娜理直气壮地说：“如果按照你说得内容进行推理，那么……一个更大的矛盾就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