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凤仙试探性的问道:“你果真是我师伯?”
一听这口气,吴三用立刻抽胡子瞪眼道:“这还能有假不成?当今江湖,又有几个人仍记得高露松这个名字?也就我还记得这个在云顶山呆了三十多年的老家伙。.shung我无论是想杀你还是想夺药,弹指间的功夫而已,你根本来不及反抗的,何必要这么麻烦。还有,高露松就没有和你提起过我吗?”
听到这里,李凤仙也不禁有些汗颜,回道:“师伯确实是没有和弟子提起过有关师伯您的事,凤仙行走在外,且有要事在身,实在不可不防啊。如有冒犯,还请师伯海涵。”
师伯很有高人风范的捋了捋胡须,咳了咳说道:“都是同门,莫要在意这么多。”
李凤仙忽然问道:“不知道师伯来寻凤仙所为何事?”
吴三用一拍脑袋,哎呀了一声说道:“我差点忘了,我此次特意来凉城等你,其实是有件事来叮嘱你一番。”
李凤仙恭敬问道:“不知师伯所说何事?”
吴三用眉头一皱,神情也正色了许多,说道:“你本次是想要去东边寻药是吧,我特意为你卜了一卦,你此次东去,必死无疑。”
听到这话,李凤仙也是眉头微蹙,那按师伯的意思,是叫我不要东去了?
吴三用又接着说道:“正是如此,不仅不能东去,相反,你还要西去,到西地去寻找你的那分份机缘。不过此次西去也是万般险恶,虽不是必死无疑,但死数也是占了六分,师伯竭尽所能,也只是抹去了两分,剩下的四分劫数,只能靠你自己了。”
李凤仙默然,其实他早就知道的,师父和自己讲过,此番下山所做之事,本就是逆天而行,天道劫数有所阻拦,也是意料之中的,只是没想到来的这么快,在高露松原本的预料中,第一次劫数应该出现在第三味药,不曾想第二味药就开始了。莫非是师兄那边出问题了?
吴三用叹了口气道:“你现在修为勉强算是登堂,入室还有段距离。方才我牵引气机,帮你巩固了下修为。师侄莫要介意啊。师伯也没什么好传授于你的,该教的想必师弟已经都叫了你了。”
李凤仙抱拳道:“多谢师伯。”
吴三用转身向城门走去。边走边喊道:“谢什么,休要怪师伯啊,师伯只能帮你到这里了。”
“恭送师伯。”
一众官兵早已经被这位老神仙的惊人之举吓得半死,哪里还敢拦他出门,只得任由这位老神仙拂袖出城。
吴三用出的是东城门,他去为李凤仙拦那份必死劫了,西劫若没有人去经,那么必然后转到西劫上去,如果真到了那个地步,李凤仙才是真的必死无疑。
待吴三用出城后,李凤仙一声不吭的牵起那匹老马,向西走去,这次同吴三用见面,是第一次,却应该也是最后一次了,吴三用是参天道之人,他不能去寻药,所以只能是李凤仙这个与天道关系最小的人去寻药,而他去历劫。
一个人正骑着匹老马正不急不缓的向前走着,一骑紧紧跟在身旁,脸上满是献媚与崇拜。
“凤仙兄,你就再教我几手嘛!”那人扭捏道。
李凤仙实在受不这个孩子的纠缠,只好答应他叫他几手。高兴的那人顿时就策马跑了出去。后面的车队里,一个妇人撩起了轿子的帘子,眉头微皱,“迅儿都这么大了,还是如此玩劣。”
“哪有嘛,迅儿明明还小着呢!”轿子里另一人劝道。
“你莫要总是如此惯着他。”
紧接着,轿子里发出一阵银铃般的笑声。
李凤仙自从出城之后一路向西,在路上遇到了一群山贼,李凤仙顺手就杀了山贼,救下了他们,众人感激不尽,但人们经历了此事之后,皆是忧心重重,不过他们恰好同李凤仙顺路,李凤仙倒也不介意送他们一程,而那个孩子更是对李凤仙的剑术无比神往,一路上一直嚷嚷着要学李凤仙的剑术,有时候磨得李凤仙实在是没有办法,就只好教上他两手,然后让着小子自己琢磨去。不过这小子肯吃苦,学的倒也还算快。
忽的,李凤仙眼镜微眯,李凤仙总感觉有人在跟着自己,只是并未找到对方。但越接近厦樊城,这种感觉就越强烈,就好像有一只毒蛇在背后盯着自己一样,时刻如芒在背。
天色不早了,众人临近天黑之前寻了个客栈就住下了。一行二十几个人在一楼吃吃喝喝,
李凤仙却单独拎着一壶酒在外面,遥望天空,漫天星斗,或明亮或晦暗。微凉晚风吹过,拂起李凤仙的发丝。
李凤仙饮酒下肚,混着三分醉意以及三分晚风带来的凉意,不禁悲从中来。其实吴三用和李凤仙接触也不过片刻,但就是那片刻功夫,吴三用的所作所为却给李凤仙留下了不肯磨灭的印象。
这些年来,吴三用是李凤仙见得第一个没有半点架子的顶尖高手。且行事随心所欲,不为外物所束缚。在李凤仙的心中,这才是真正的江湖中人。
李凤仙行走江湖数年,一路上走来见过的
所谓武林高手怎么也有些了,但好些都是些 以己为尊,漠视常人的家伙。一些真正肯行侠仗义的,多半还是着初出茅庐的新人,带着一股勇往直前的尽头,就好比一把刀,第一次用的时候,总是锋利无比,但渐渐的刀锋也就会被磨平了,也有的刀锋,没有被磨平,只是中途便被折断了,这刀锋啊,就好比人的意气,初涉江湖,意气风发,浑身的菱角,日子久了,也便被磨平了菱角,自然也就没有了当初的意气风发,即便日后真正成为了所谓的武林高手,还是当初的那份心境吗?
浑身菱角的人,总是会被这座硕大的江湖来过打磨,直到没有了菱角。但事不必然,也总有人熬住了打磨,仍然守住了本心,而在李凤仙心中,吴三用就是在这打磨之中守住本心的人,只是,像这样少之又少的人,又要少一位了。
李凤仙陡然心生一剑,端起一碗斟满酒的碗,顺势向前走去,脚步虚度,宛如醉酒一般
,但碗中的酒却不曾洒落丝毫,李凤仙右手握剑,长剑猛然出鞘,带着一股一往无前的气势向前挥出,不远处树林外围树木尽数被拦腰斩断。
李凤仙碗中酒撒向地面,悲声道:“师伯,我敬你。”
吴三用临走前对曾对李凤仙说了一句话,“既踏遥遥江湖路,何必问渺渺归期。”
既然如此,那么这一剑,就叫“不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