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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星·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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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红菱清醒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个茅草棚里,隔着缝隙隐约看得见夜色和星光。.自己身下简易的床榻虽然潮了点,但总归比没有要好。

    童琅掀开门帘,吹燃了火折子,点亮了挂在门口的灯笼。他瞥了一眼红菱,见她已经醒来,不由得欣慰一笑,「可算醒了。你这一病啊来势汹汹,脑子都快烧糊涂了,时不时说着胡话,可吓人了。」

    他走到她身边坐下,脱下外衣给红菱披上,「这里条件不好,你忍着点。不过万幸,你只是伤寒,并没有染上瘟疫,」他伸出手掌摸了摸她的额头,「现在烧也退了,能走吗?我带你去楼里吃……」

    红菱打断了童琅的话,扑到他怀里放声大哭起来,抽泣不止,「娘……没了……」

    「你说什么?」童琅一惊,连忙轻拍她的脊背以示安慰。

    怎么可能呢,他走的时候,红菱的母亲明明还很健康,就是染上了瘟疫,那边也是有大夫诊治的,现在才不到小半月,人说没就没了?

    「你走之后没多久,就有一些大夫……说你配的药有问题,结果后来……真有一直吃药,但还是病死了的,」红菱低头擦了擦眼泪,一抽一噎地说道,「然后大家都很害怕,不再吃你的药,结果好多人都得了病……特别严重的那种,天天都有好些人死,可那几个大夫反而不管不顾了……」

    童琅气得直拍床榻,「我那药本就是做预防和早期病症治疗之用,如何救得了重症?大夫在看病的时候,要依不同的病症程度下不同剂量的药,才可根治!」他捏了捏鼻梁,长吐一口气,强迫自己平静下来,「所以,你娘亲就是这样去世的……?」

    红菱没有吱声,点了点头承认了。

    「病人总是不愿相信大夫是为他好,这种心病要到何时才能祛除啊。」童琅少年意气的脸上写满痛惜,他闭上眼睛长叹一声,随后背起红菱,「走吧,我带你去心远楼,你刚醒来,吃点东西,身体恢复得快些。」

    他在快出门时,摘下了门口的灯笼提在手中,身后顿时陷入一片黑暗,「我们要坐船才能过去,待会你坐在船上不要乱动,我划船还没练到家。」

    「嗯。」红菱趴在他虽不宽厚但令人安心的背上,抓紧了他之前给自己披上的外衣,轻轻应声。

    他们赶到湖边时,却发现那条小船不见了。

    「船怎么不见了?」童琅提着灯笼四处寻找,却始终没发现船的踪影。

    红菱声音细微,「是不是有人划着去找神医了?」

    「这可不太妙。」童琅有些着急,他拿衣袖草草抹了把脸上的汗,「我师父他脾气有些古怪,而且你来的那天,他亲口说过不治病的。」

    「见死不救的那种吗?」

    「虽然这么说他不太好,」童琅把红菱向上托了托,喘了口气道,「但我师娘说过,师父以前的确有段时间是见死不救的,不管是谁,出多少诊金都不救。」

    红菱此时开始犯起困来,她闭了闭眼,困意汹涌,正想彻底睡去的时候,只听得童琅兴奋地喊道,「船来了!」

    挂着灯笼的小船很快靠了岸,从船上下来一个身材瘦弱的男子,他拿走灯笼下船后猛地一摔船桨,还恨恨地踢了一下无辜的船身,之后便骂骂咧咧地走了。

    童琅可不管他这么多,心中想着肯定是他去求师父救治然后被拒绝了,心里不快才拿船发泄的。他小心地把红菱放在船上,稳稳地踏上去后,开始向湖中心划去。

    此刻,心远楼的客厅地板上,溅着碎裂的瓷片,混着温热的茶水。

    「脾气真够大的。我看他不是身上有问题,而是脑子有问题。」姜越一边满脸愤然地捡碎片,一边像个小孩子一样抱怨着。

    「你又何必跟他计较呢。」何夫人拿着一块厚实的棉布擦拭着地板上的茶水,柔声劝道。

    「做大夫最怕遇见两类病人,一种是蛮不讲理总觉得你是要谋财害命的,」姜越把碎片用布仔细包好,递给了何夫人后,继续说教,「另外一种就是天天觉得自己有病,大夫不给他治就要胡搅蛮缠的。」

    「世间千姿百态,什么样的人没有?」何夫人接过那包碎瓷片,放在一旁的茶盘里,待会一并带出去。她上前几步,柔荑轻抚姜越的胸膛,「好了,不气了,气坏了算谁的。」

    姜越阴沉的脸这才转了晴,他抓住何夫人的手掌,细细揉捏,「我去写药方子,今天是第三天,也该换点药了。治不治得好,那就随缘了。」

    「瞧夫君说的,」何夫人一直信赖他的医术,听他赌气一般的话语,知道他气还没全消,没忍住笑了几声,「夫君向来仔细,而且外头还有童琅看着呢,哪会出事啊。」

    「童琅天资聪颖,加之有一定的基础,又勤学好问,吃得了苦,突飞猛进那是当然的。」姜越蘸了墨汁,提笔开始写药方,「这孩子宅心仁厚,假以时日,必将成为一代名医……」

    何夫人跪坐在他身侧,看他一笔一划写着救命良方,应和道,「那不好吗。他可是师从于你,有这样优秀的一个徒弟,你不是应该感到很开心吗?」

    「是啊……我是挺开心的。」姜越笔尖一顿,喟然长叹后,又埋头继续写。

    「最近你叹息的次数变多了……」何夫人移到他身后,直起身来,伸手按了按他头部两侧的穴位,力道精准,手法娴熟,「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姜越笔尖不停,淡然回应,「不曾。可能我终于也上了年纪了吧。」

    这一句话可把何夫人给逗乐了,「你还知道你上了年纪啊,嗳,那刚刚像个孩子一样置气的又是谁呢?」

    「我那是实话实说。」姜越写好药方,停了笔,转过头来,一脸严肃地说道,「本来就是他不对,我像是那么闲的人吗?说了他没病,偏要我给他诊治。」

    「也不能全怪他呀。」何夫人给他捏了捏肩膀,帮那人找了个理由,「你就看了他几眼,既不诊脉,也不问他何处不适,想来他心里是信不过你呢。」

    「病人信不过医生,那还治什么病。再说他也没病。」姜越强忍住想翻个白眼的冲动,慵懒地向后倒去,头靠在何夫人的肩膀上,他合上眼睛,闷闷地问,「夫人觉得呢?」

    「我当然是信你的呀。」何夫人微微低头,把下巴搁在他头顶上,语气温柔。

    两人之间一片温馨。姜越勾了唇角,翻了个身后向下滑去,枕上了何夫人的双膝。何夫人见他似有困意,便伸手抚了抚他的鬓角,取来在一旁的薄被,替他盖上。

    恰在此时,童琅背着红菱进来了,见此情景,慌忙退到屋外,躲在门后问道,「师娘,我把红菱丫头背过来了,厨房还有吃的吗?她刚清醒没多久,吃些东西会舒服些。」

    何夫人捂着姜越的耳朵,以免吵到了他。她动作轻柔地把他的头从自己膝盖上移开,慢慢地调整好位置后,她便穿好鞋子,步履轻缓地走至门边,关上了客厅的门,对童琅说道,「你师父睡了,去三楼的书房吧,我待会给你送过来。今晚就让红菱姑娘睡那里便是。」

    「啊……可是班深姑娘不也是在书房那儿吗?」

    「两个姑娘家,共一个房间睡也无妨吧。」何夫人思忖片刻,悄声问童琅背上的红菱,「姑娘可要沐浴一番?要的话,我为姑娘烧些热水?」

    红菱有些费力地抬了眼皮,「有劳夫人……」

    「不客气。」何夫人拨弄了几下红菱额前的刘海,摆手示意,「去吧,声音小点儿。」

    「嗳。」童琅应声,背着红菱拾级而上,步子踩得极轻。

    他们到了三楼后,发现房门大开,班深端正地坐在窗边的席上,借着微弱的烛光在看书。听到声音后,她略微抬眼,看向他们二人。

    「班深姑娘,这么晚了,你还没睡啊。」童琅熟稔地打了声招呼,进门后直接走到榻边,将红菱放到了榻上,又除去她的鞋,给她盖好被子。

    「晚,现在是什么时辰。」默默看书的班深等他做完了后,才出声问道。

    「现在?亥时刚过没多久。」童琅边答边走,走到班深跟前的时候,他有些尴尬地开口,「那个……班深姑娘,拜托你个事。」

    班深头也不抬,专注于看手中书籍,「说。」

    「待会师娘烧好热水了之后会来书房叫红菱去沐浴,还有会送一些吃的来,到时候你能叫醒她,并嘱咐她先吃东西,而且不能吃得太饱,然后再沐浴吗?」

    「你要去哪。」班深放下竹简,平静地看着他。

    「时间不早了,我还得去岸边看一看那些病人的情况,麻烦你了,班深姑娘。」

    说着,他朝班深露出了一个充满歉意的笑容,又看了看床上睡得正香的红菱,向班深颔首致意后,便离开了书房。

    他急匆匆地下楼后,班深慢慢走到栏杆旁边,眼眸微垂,看向湖面。

    夜风大作。茫茫夜色与一望无际的暗沉水面浑然一体,犹如一团化不开的乌墨。

    而在这之中,却有一盏灯火,落在一叶扁舟上,摇晃着向对岸前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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