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金地一带,就数浇金山的山多,高低起伏,连绵不绝。.shung这样的地形,产生不了大集镇,而只适合多建几个小村庄。
匡家庄是离不太悲寺最近的一座村庄,其实就在不太悲寺的山脚下,藓就在这里打听元轨的下落。
狐狸的下落没打听到,却发现这座村子一片愁云惨雾。找了几户人家一问,原来匡家庄最近这大半年,家家死人,有几户人家死得断了炊烟。藓心里怀疑是老和尚几个搞的鬼,怕是老和尚见自己来日无多,心急了,要大干一场,如果不是自己今日一头撞进老和尚的老巢,估计这匡家庄是一个人也剩不下来。
唯一脸上还有阳光的就是对面走来的那位扛锄头的农夫了吧。藓向农夫打听有没有见过一只狐狸,农夫大惊,以为少年会未卜先知。原来他锄地的时候,正巧看到一只肥大的狐狸从田野里跑过,他还追了几畦田,想要逮住它,奈何狐狸太狡猾,一晃不见了,但这畜生的富态留给他很深的印象。
藓问狐狸往哪边跑了,农夫指向东方。
藓往东边又追过了两座村庄,一路追一路问,总有人看到狐狸,但总追不到,很快就到了浇金山的边缘。
浇金山和华阳岛不同,它不是圆的,它是平的。再往东,渡过虚空,就是列金山了。
藓犹豫着该不该追过去,虚空中星光点点,他觉得怪,飞过去查看,远远就闻到一股尿骚味。
都说狐狸体味极臊,估计这只狐狸跑到这里,实在憋不住了,将尿撒在了太空中,那就可以确定他是往列金山逃走的。
列金山和浇金山不同。列金山也是山势挺拔、山脉延绵,但它是四周皆山,中间空着一块偌大的平原,这样的地势,是天然用来发展大城市的。
不过那地离大城市还差得太远,只因聚集于此的人口,满打满算,也就几百户人家。
藓落地的地方,是列金山镇最繁华的一处地段,街上的人对从天而降的他并不感兴趣。碎金地一带,天人、仙族、妖类、魔怪杂居,从天上掉下个人,或者地下钻出个仙,都不是什么稀奇的事。
藓闻到一股浓浓的臊意扑面而来。
虽然没有湫湫的鼻子那么灵,但一路追踪,还是追到了一户大户人家的门口。这户人家朱门紧闭,门额上写着两个堪称书家典范的大字:胡府。
藓几乎能够确定,狐狸一定是逃进了这户人家,但是他还是控制住了想要硬闯的欲望,踱到他家对门的豆腐作坊欣赏起豆腐来。
豆腐西施没有,豆腐作坊的主人正敞开肚皮酣然大睡。藓拍着肥白的豆腐喊:“买豆腐。”
作坊主人醒了,朝藓吼:“别拍豆腐。”
“豆腐怎么卖?”
“一文钱一块。”
藓故意伸出鼻子在豆腐上嗅了嗅:“臭了。”
“臭?你这外乡佬,哪来的?这不是我家豆腐臭,是对门那家传出来的臭味。”
藓又嗅了嗅豆腐,装出恍然大悟的样子,一指对门:“对门怎这么臭?”
“倒了八辈子霉了,搬来只狐狸,住我对门。”
“狐狸?”
“可不是咋的。你还买不买豆腐?”
“让狐狸给熏臭了,不买了。”
“滚哪,外乡佬。”
藓绕到“胡府”的后门,瞅着没人,翻身入墙。
听到小楼上传来几声女子嬉笑的声音,细听,还不止一个。
轻轻蹿上小楼,戳穿窗户纸,往房间里望,里面有三四个衣衫不整的女人,围着一个老头忸怩作态。
藓看不下去了,“啪啪啪”这么一敲窗子,嬉笑声停了,屋里飞出一张桌子来,直接穿透窗户。藓未及防备,被撞到了楼下。
藓爬起来,顺手抄起身边的一把扫帚,飞回楼上要找向他掷桌子的人算账。一见到藓,房间里那四个女子先是尖叫,然后朝他扔东西,只是不见了那老头。
“哪儿去了?”藓大喝一声,震得屋顶上的瓦片都直哆嗦,直接吓傻了这些女人,不自觉地同时指着一个方向。
果然那里有一扇窗子大开着,老头应该是从窗户逃跑的。
虽然只是二楼,但如果老头只是一个天人,这高度跳下去,也只能是原地哼哼了。但藓四下里寻找,却没发现老头的踪影。
他转身回到房间,问女人们:“那老头是谁?”
有个别女人端的是饱经世故,虽然最初受了那么一点惊吓,这会儿已经镇定下来,面对藓这样一脸无邪的年轻人,按捺不住调戏之情,装腔作势指责藓:“哟哟,小仙人,明明是你闯进了人家家里,却问人家是谁。难不成你原来是冲着我们这些美娇娘来的?来来……”
不等女人说出更露骨的话,藓打断她,一指窗外问:“他就是那狐狸精?”
藓是觉得糟老头的形象和狐狸精甚为不配,但又一想,不太悲寺的胖大和尚也被人指认为狐狸精,可见狐狸精并不只是妖艳贱货那么单纯。
“小仙人,你咋还是个肉眼凡胎呢?”
“你们也是狐狸精吧?”
这些女人似乎还处在对狐狸精的鄙视链的上端,纷纷“呸”藓:“少年,收好你那脏嘴,要不是看你长得俊,吃老娘一巴掌。”
更有女人脱了衣服。“少年你看,狐狸精是长这样的?”
藓反“呸”了她们:“羞死个人,亏你们还是个人,四个围在一起伺候一只狐狸。”
女人们毫不在意,齐齐凑到藓身边:“我们就是吃这碗饭的。老头是个狐狸精,也是大财主,大财主我们不伺候,光伺候你这样的小白脸,到底还不是要饿死的不是?”
“财主跑了,你们是不是也该走了?”
“走?想得美。”女人坐上桌子,“账还没结,陪他这半天白陪了不成?我们就等在这里等他回来。你呀,唉,小白脸,你干嘛赶我们走?……呀呀呀呀,是了,你不会是那老狐狸雇来吓唬我们,好让他吃我们的白食的吧?”
“什么呀?”
“难道不是吗?越想越像。少年,老狐狸给了你多少钱,你要帮他作践我们?跟姐说,姐对你好。”
年轻的妓女急了:“老头这么有钱,也会作这种赖皮的事?”
“人心隔肚皮啊小姑娘,长点心眼,有钱人都是最小气的,何况是只老狐狸,什么不要脸的事情做不出来?”
外面传来说话声:“老狐狸算不得什么好人,但是从不欠钱,哪个嚼舌头的在背后说我坏话?要能举出一件我欠人家钱财不还的例子来,这小院我送给她。”
刚才还在嚼舌头的女子咯咯大笑,笑得那么突然,吓了旁边的藓一跳。
“哎哟,胡老爷,刚才说笑呢,教育我妹妹多长个心眼,可不是没坏处吗?”
窗外飞来一大把金叶子,只听老狐狸说:“收了钱,早点滚蛋,我跟这位兄台有话要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