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得心里一紧，周衍所说的河边，应该指的就是那条能够凝成冰晶的河流。
没有星耀石，那条河是无法通过的。看来，有些事情确实是无法突破的，即便是强如周衍，也要按照规矩来。
周衍是怎么知道这条河，已经无从查起了。但是，能在我找到小河之后马上就知道这个秘密，周衍的能力，想想都让人感觉不寒而栗。
而且，这种见面，你是无法拒绝的。鬼头刀上的黑色光芒，让我意识到了一股从未有过的危机临近。
周衍说会威胁到我的生命，绝对不是危言恫吓之词。他掌握了这些，就有了跟我谈判的资本，使得我不得不乖乖就范。
跟所有人，甚至跟所有的生命体一样，我是十分珍爱我的小命的。不到万不得已，我是不会拿我自己的小命赌气的。
想到这些，我没有犹豫，直接答应周衍，可以在小河边见面。
我让墨灵烟几个在旅店里等我，我自己匆匆赶往了小河那里。
离得很远，我就看见一个孤独的身影站在小河边，面向那个小木屋，把整个的后背，完全暴露在我的面前。
我慢慢走近，端详着周衍的背影。
崔巍，高山仰止般的感觉让我竟然感觉在他的面前十分渺小。
我不觉皱紧了眉头，这种感觉让我很不舒服，我努力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呼吸，然后大踏步走了过去。
“幽怨与绝望，叹息和无奈，一条小河，也能让人徒叹奈何啊。”周衍感慨了一句，转头面向了我。
一股扑面而来的威压，让我竟然有种顶礼膜拜的感觉。
没有想到，仅仅是分别了这么短的时间，周衍的实力竟然有了一个质的突破，能够让我有种面对无法抗衡的对手一样的感觉。
神，没错，就是面对神的那种你不得不屈服，没有任何的反抗的余地的感觉！
我双腿赶紧摆了一个丁字马，神识内敛，默运先天功调整气息，才堪堪没有出丑。
“呵呵，于蒙，你现在的实力，已然是大大超乎了我的想象，在你我同龄的时候，我是没有这个水准的。咳，时也运也命也，有的时候，真心羡慕你啊。”
我调整了一下呼吸，尽量用平和的语气说道：“严重了，我有什么能够让你羡慕的？在我看来，你已经到了近乎神一样的境界，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周衍摇摇头：“这个世界，只要你不是站在最顶端的位置，就没有随心所欲的可能。近乎神又怎么样？一条小河就能够阻挡住我的脚步，就凭这一点，难道我应该满足么？”
我笑了一下说道：“这个世界上，任谁也不能随心所欲，即便是掌控着宇宙万物的道，也必须是按照固有的规律运行，其他的存在就更不用提了，随心所欲，是没有规则的世界，这样的世界注定是要走向极端而崩塌的。我想，你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吧？”
周衍听了，竟然有些失神。半晌才自嘲一般笑道：“于蒙，你好玄啊，差点把我给带沟里了，也许，你说的是很有道理的，不过，能够问鼎那个随心所欲的巅峰，我有什么理由不去努力呢？”
我叹息道：“努力从来就是值得尊重的，只不过，你的努力，注定是一场空，因为，你的理想已经超出了道，而超出道的理想，注定是不会实现的。”
周衍摆摆手说道：“算了，我们不说这些事情了。再怎么争论，也不会有结果的。既然是无法争论出结果，那么，我们就各自努力，看看到最后，谁能够笑得出来。”
“你觉得我会帮助你么？你觉得我会因为鬼头刀出现异常而向你妥协么？”我十分淡然，却是无比正气凛然说道。
“这个问题，我想了很久。我不敢确定你是否会因为危及到自己的生命而妥协，所以，我决定要告诉你真相，或许，你会做出我想要的选择的。”
“哦？真相？你我都是渡异师，你所知道的，我也差不多都知道，哪怕是渡鬼真经，我也是略知一二，难道，你要告诉我的，就是渡鬼真经的核心部分？”
周衍点点头，继而摇摇头：“可以说是，也不能说是。说是，是因为我要说的隐秘，确实是从渡鬼真经的核心部分感悟出来的。说不是，是因为经过我感悟的东西，已经跟原来的渡鬼真经，大不相同了。”
我内心当中，是非常排斥周衍这个人的。但是，对于周衍的一身实力，我想不认同也是不可能的。
你可以感觉一座高山恶心，但你不能否认它的高大。
“于蒙，你的鬼头刀，应该知道它是怎么来的吧？”周衍悠悠问道。
“嗯，是历代渡异师降妖除魔积攒的戾气所成。”
“那你也应该知道，戾气是怎么形成的吧？”
“戾者，愿之无望不得之极也。对于人来说，愿望得不到满足，会心生嗔怨，尤其是非正常死亡的时候，因为本能的驱使，会使得内心的愿望强烈到极点，为了存活而不惜一切手段。但在强大的力量面前，还是要死去。这股求生到极点的愿望连同能量没有宣泄出来，就是所谓的戾气。”
“呵呵，你的感悟也是颇深的。没错，戾气的原本就是这样的。本来，天地万物所有的能量体系，都是应该尘归尘土归土的，身死，则神灭，留有一缕灵魂，再入轮回。但是，戾气是个非常特殊的存在，因为和生命体本身的最强烈的愿望捆绑在一起，能量和愿望就无法分离，也就无法消失。还会依附在愿望的本体上。这也就是所谓的业报，或者说是冤孽。渡异师流传无数代，斩杀了无数的异类，而且能让渡异师出手的，无不是有通天彻地大能的异类，它们的怨念戾气，可想而知有多么强烈，依附在渡异师的身上，久而久之，也就成了尾大不掉之势了。”
我听得暗暗心惊，周衍说的要是不被我认同的话，我倒是没什么担心的。关键的问题是，他所说的，都是我认同的，历代渡异师斩杀的超级异类的戾气，都已经形成了鬼头刀了，否认只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如此的戾气形成的鬼头刀，确实是神兵利器，但对于渡异师本人来说，则有可能是个随时要爆炸的定时炸弹啊。
周衍转身面对了小河，伸出手指指着说道：“于蒙，那你知道这条河是怎么回事么？”
我心里一动：“莫非，这也是冤孽戾气形成的？”
周衍笑道：“果然是冰雪聪明啊，不错，这也是冤孽戾气形成的河流。西方的神，处理这种东西，其实跟我们东方的一样，凝结然后聚敛，形成一个谁也无法逾越的屏障。可是，无论怎么处理，你会发现，戾气始终是存在的，这就好像是一座火山，你在火山口无论用什么样的东西，你可以暂时封堵住它的喷发，但你却无法让它注定的喷发无法实现。这是原罪，从宇宙诞生之日起，就已经存在了，而且，必将永远存在，谁也改变不了的。”
“嘿嘿，周衍，说来说去，你是想告诉我，你知道戾气最终会以什么形式消除，对不对？”
“哈哈，于蒙，没想到，经历了几百年，最了解我的人居然是你。看来，还是华夏的渡异师质量高，跟西方的这些所谓的神职人员，根本就没法交流。”
我心里再次一动：“你指的是摩地？”
“是的，就是这个家伙。他想要获得应该受到的尊重，于是就跟我合作，可是，跟他说明一切，非常不认同我的说法，甚至要一意孤行，咳，西方人的傲慢，真是蠢得像头驴。”
“周衍，我一直搞不懂，你为什么会跟西方这些异类和叛徒联系上？你所有的一切，在东方也能够完成啊。”
“东方的底蕴太过深厚，你还没有接触到那个层面，想要打破那个层面，就需要借助一下外来的力量。渡鬼真经当中，有过关于末世的描述，就是从这些描述中，我捕捉到了婆罗教的隐秘，而搭上了婆罗教之后，我从中找到了西方的东西，于是，一切就顺理成章了。”
“你别告诉我，消除戾气的方法，就是末日来临。”
周衍再次失了一下神，然后皱眉道：“有的时候，最坏的想象，往往是最真实的要发生的。于蒙，如果你有强烈的愿望被生生压制了，那么，你的愿望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忘却么？不可能的，唯有达成所愿，才能够使得这股戾气消失。而所有的愿望达成所愿，实际上就是整个世界都被毁灭才行。”
我竟然无言以对，因为戾气就是愿望的极度强烈被生生压制产生的。戾气的消除，也确实是达成所愿。而所有的达成所愿交织在一起，势必是一个无法调和的冲突，把所有的一切都毁了，或许是唯一的出路。
一时间，我竟然有些迷茫，周衍所说的，竟然好像是必然要发生的一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