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轩的落院里。.
院子里很安静,静谧无声。
秦苏此时坐在书房里,目光迷离的望着往外盛开的梅花,手中正拿着先前从院子里摘下来的那支新梅,就这样一动不动的坐了将近两个时辰,像是在等待什么?又像是在想些什么?外头梅花花瓣随风拂进,如细尘那般飘荡在屋中,最终一片一片落在他脚边。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垂目看着落在手背上那片柔软的粉红花瓣。
那花瓣好像活了一样也正在看着他。
突然,门外冒出一道小身影。
小玉儿趴在门框上,脑袋往里探了探,一双大大眼睛正盯着他,软绵绵的喊了一声:“苏哥哥?”
秦苏闻声抬头,见他站在那,便温柔的招了下手:“进来。”
小玉儿稍稍犹疑了下才跨门而入,走到他跟前,委屈可怜的问了句:“你怎么现在才来?”
秦苏揉了揉他冰冷的脸蛋子。
“你不说过几天就会来接我吗?可是我等了好久。”
“玉儿,你喜欢你爹爹吗?”
若是换做之前,玉儿许是会摇头,因为自他有记忆以来,对爹爹的印象便十分模糊,可经过这两天的接触,易轩对他很疼爱,他也对易轩已经产生了依赖,而且血浓于水。
玉儿点点头:“喜欢。”
秦苏很欣慰他的回答,唇瓣舒展,说:“那往后你就爹爹待在一块,他会照顾你,会陪着你,也是你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
“那你呢?”
“我会离开你。”
“不!”玉儿抓住他的袖子,眼里含泪,瘪瘪嘴道,“玉儿不想你走,要你和爹爹都陪着我,是你说的,你不会离开我。”
秦苏仍温柔的笑着,起身牵着他的手朝窗前走去。
窗台前的那个花瓶里插着一支梅,那梅花插了几日,花瓣已有些枯萎,枝干也萎得往下微微低垂。
他将其取了出来交给小玉儿。
小玉儿乖乖的接着,什么也不问,站在一旁不动,看着他将手中的新梅插入瓶中,艳梅入瓶,为书房增添了一抹生机,仿佛还弥漫着淡淡的香味。
秦苏深不见底的眸子望着那支新梅望了许久……一句话也没说。
直到小玉儿拉了拉他,扬着脑袋继续刚才的话题:“苏哥哥,你可以留下来吗?我不想你走,也不想爹爹走,我想你们都陪着我,好吗?”
秦苏将目光从新梅中收回,看着小玉儿充满了期待的眼神,说:“一时的分开,才会有更好的重聚啊。”
“我不懂。”
“你会懂的。”
“……”小玉儿挠了挠脑袋。
而后,秦苏便牵着他出书房,走到院子里的梅树中,满院粉红花瓣伴着一粒粒净白的雪花飞扬在周围,打着旋落到了地上,积雪里叠着花瓣,花瓣压着积雪,如此循环不断,映得这不大不小的落院宛若一处世外桃源,让人身在其中时有些难以分清虚实。
秦苏接了一片花瓣在手心,心情变得无比释怀。
小玉儿问他:“苏哥哥,你喜欢梅花吗?”
他说:“喜欢。”
“爷爷以前说过,爹爹最喜欢梅花,你们都喜欢。”
“是啊,我和你爹爹一样,都喜欢梅花。”
玉儿咧着小嘴,露出可爱的小虎牙,说:“玉儿也喜欢。”
一大一小,看着十分和谐。
小玉儿指着树上一支梅,说:“苏哥哥,我要那一支。”
秦苏将他抱起来,让他自己去折那支新梅。
小手费力的掰扯了小半天也没能将其折下来,秦苏伸手帮了他一把,却不料摘下来的时候,枝干上的小刺在他掌心处划了下,当即破了一道细长的口子。
“疼吗?”小玉儿问。
“没事。”秦苏将他放到地上。
小玉儿两道眉毛紧巴巴的皱着,硬是拉来他的手看看那道口子。
口子不深,却在掌心处留下了明显的血痕。
若仔细看看,便会看到血痕下压着一道疤痕,因是很多年前的旧伤,所以只显出了淡淡的痕迹,虽然很浅,但当时伤口一定很深,流了很多血,而且能看得出来,那是一道“x”形状的伤口,像是被什么尖锐的利器划伤的。
小玉儿并没有注意到他这道旧伤,心疼的看着刚刚被枝干划伤的血痕,撅着嘴巴吹了吹,问他:“苏哥哥,还痛吗?”
即便再痛,看着眼前这个可爱的小人儿时都一扫而去了。
他说:“不痛了。”
小玉儿继续在他的伤口处吹了几下。
正这时,府上的小厮领着宋几和杜班石到了落院外,他们一进来就看到满院子里的梅花,迎面便飞来几片花瓣。
宋几向来不喜欢那些诗情画意的东西,也不懂得什么意境,当即粗鲁的抬起袖子在眼前挥了挥,将迎面飞来的花瓣全部扫到了杜班石的脸上。杜班石只是横了他一眼,没有计较。
二人入了庭院,就看到梅树中站着两道身影。
一高一矮。
一大一小。
小玉儿画着秦苏的手腕,正嘟着嘴巴往他手心里吹风。
画面看上去很美,很和谐,就像是一幅画,而他们便是画中景。
偏偏宋几出声打断:“秦苏。”
声音十分洪亮。
闻声,秦苏朝门口看去,就看到宋几和杜班石走了过来,与此同时,他将手从小玉儿的手里抽了回来,掌心握紧拳头,收进了袖中,淡定自若的看着气势汹汹朝自己走来的两个人。
宋几顾及小玉儿在旁边,刻意压低声音,却眼神凌厉的跟秦苏说:“赶紧跟我走。”
嫌疑犯越狱,若事情泄露出去,那便是死罪!
尚且不说是易轩暗中“劫狱”,可人是从金吾卫衙门被带出去的,宋几身为金吾卫上将军,铁定是第一个跳脱不了干系的,太皇太后一旦问罪,他就等于被判了死刑,而杜班石自然也免不了干系,甚至金吾卫上下都要遭殃。
秦苏并没有打算要逃走。
若要逃,在他们还没来之前就已经走了。
秦苏笑笑:“宋大人何必这么紧张,我人就在这,还能逃了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