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伙人沿着巷子进入,越走越深,冷意如冰,宛若附着在身上一般,伴随着狂风刮来,使人浑身辣疼。.
秦苏拢了拢袖子,踩着满地浑浊的脏水走到了巷子的尽头,立在一扇破旧的小木门前,门口两端的上角挂着两盏未点烛火的灯笼,被风吹得摇摇欲坠,他伸手将其中一盏取下来,将手中的火折子伸进去,点上了里头的烛。
烛光微闪,渐渐清亮。
秦苏将灯笼往上一提,光线拢出,映照在那扇木门上,因年代久远,门面上斑驳可见,已经起了一层厚厚的、黏糊糊的青苔,门的底端更是被地上的浅水泡得发涨,木头一块块炸开,细小的屑子到处都是,若不是框边上还镶着铁柄,怕是这道门早就垮下去了。
宋几站在秦苏身后,打量眼前,皱眉问道:“这是什么鬼地方?”
秦苏轻描淡写一句:“一个很多人都不敢来的地方。”
“故弄玄虚!”
“是大人孤陋寡闻。”
“……”宋几脸色蜡黄。
秦苏抓起门上锈迹斑斑的小铁环,轻轻叩了两下,等了好一会始终无人应答,正要再叩第三下的时候……却不想宋几一把将他推到旁边,然后抬脚直接朝门上踹了过去。
“砰!”
摇摇欲坠的木门本就脆弱,被这一脚踹得框边上的铁柄掉了下去,整个木门断成两截,轰然倒下,溅起了一地污水。
“磨磨蹭蹭,要进去就爽快点!我们可不是来这里拜访人的。”宋几急躁道。
秦苏扶额,对他这般粗鲁的行为表示无语,甚至有些头疼,说:“大人有自己的行事风格,可这里毕竟不是你们金吾卫衙门,说话做事都得按照他们的规矩来,不然出了事可就麻烦缠身了!”
“别废话!”宋几不想听他的理论,眼神寒气逼人,呵声道,“我可不管什么规矩不规矩,只要能找到老鬼,就是把整个鬼市掀个底朝天也在所不惜。”
秦苏冷笑:“金吾卫大将军,好大的架势!”
这话不知是夸还是贬?听得宋几心里很不舒服。
秦苏懒得再说,提着灯笼跨过门槛,踩着被踢倒在地的门进去了。
宋几则将门外隅角处挂着的另外一盏灯取了下来,将里面的烛火引燃,提着灯笼跟上。
院子不大,四四方方,里面十分荒凉破败,到处横着粗枝烂叶,还有很多瓶瓶罐罐以及泛着青苔的木头,像是经历了一场严重的洗劫!
“喵~”
黑暗中传来一记猫叫声,宛若婴孩哭啼,回荡在这阴森诡异的院子里,无法辨别出方向。
宋几等人立刻形成警戒模式,背对背围成一团,朝周围打量巡视,却不见一丝影子。
“喵~”
又是一声。
当大家还在寻找那只猫时,秦苏却举着灯笼朝左侧的暗廊下走了过去。
宋几见状,喊道:“回来。”
秦苏脚步一泄,盯着眼前的暗廊,将灯笼缓缓伸了过去,光线往前漫去,映出了一道小巧的影子,只见一只非常漂亮且干干净净的白猫正站在廊下,浑身的毛发在烛光的映照下散发着光芒,美得有些不真切!那双碧绿的眼睛分外明亮,如同黑夜里灿然夺目的星耀,又透着让人后背发麻的诡异,只不过……在这破旧肮脏的院子里竟有这样一只干净的白猫实在奇怪!
“原来在这!”宋几斥骂一声,上前抓它。
岂料白猫张开利牙,小巧的身子纵身一跃,直接从宋几的头顶跳过,落在了院子里废弃的烂木桩上。
“喵~”
叫声十分撕裂。
“该死的小畜生!”宋几暴怒,大步迈去,打算再抓。
秦苏手一横,挡在了他前面:“一只猫而已,大人何必大动干戈!”
说着,院中正屋的门忽然开了,发出“吱嘎”瘆人的响声。
众人再次警戒起来,纷纷盯着那道门。
门里闪出一丝火光,从里头漫出,越来越亮,只见一名女子从里面提着油灯走了出来,步子轻缓,身形纤细,率先映入光中的是一双绣着兰竹的白色布鞋,干干净净,不沾染半点尘埃,女子身着一袭干净的白衣,腰间束着轻柔的缎带,上面挂着玉佩,那玉佩上雕刻着一只栩栩如生的凤凰鸟,在火光的映照下,宛若活了一般。待人走到廊下,才清晰的映出了女子那张精致白皙的脸蛋,美若西子,如水如花,轻瞥之际亦有淡扫峨眉之姿。
如此美人,亦仙亦神。
女子提灯莞尔一笑,便见那只站在烂木桩上的黑猫朝其奔去,乖巧的落在她脚边。
“喵~”
女子弯腰将白猫抱入怀中,温柔的与它道:“来者是客,莫怕。”
“喵~”
宋几看着眼前那名如出水芙蓉般貌美女子,心中竟泛起一丝悸动来,这是他从未有过的莫名其妙的感觉,一时呼吸加快,浑身的血液也跟着沸腾起来,凝聚成一团像是要冲上脑门迸出来了!
相较于他,秦苏淡然多了,美人在前,却牵动不起他一丝一厘,上前拱手道:“此时来访,还望婆婆见谅。”
婆婆?
这女子明明不过芳华之年,相貌俊丽,哪里像是婆婆辈的?
然,女子并未因他这般称呼而有所恼怒,抬头看他,语气仍旧温柔道:“秦公子是上客,能下足小院是我的荣幸,外头湿寒,里边请。”
女子显然认识他!
秦苏不露意外之色,道:“多谢。”
女子转身进屋,秦苏则拉了一把此时还愣着的宋几,毫不掩饰的戳穿他:“没想到大人也会被美色所迷惑。”
宋几当下回过神来,恢复之前那般凶神恶煞的模样,狠狠的横了秦苏一眼,带着一种被人捏住小心思的不爽和心虚。
秦苏对此笑了下,打算进屋。
宋几却摁住他肩膀,问:“她是什么人?跟我们找老鬼有什么关系!”
“大人一块进去不就知道了。”
“……”
秦苏进了屋。
宋几整理好方才有些迷散的心思,也带着自己的人随后进去了。